《時光忘記愛》第二十二章 執子之手(5)

《時光忘記愛》第二十二章 執子之手(5)

程君臨站在佟汐染的病房前駐足良久，就這麼靜靜站著。

受委託成為朱萸的律師後，程君臨上醫院的時間更多了，他忙完後總會在這扇門外躊躇，有時候一下子，有時候一下午，最後都是同樣的結果，他沒有勇氣推門入內。

「程律師？怎麼站在門外？進來呀。」這天，佟夫人正巧來探望，在病房門外見他拎著公事包站崗似地直挺挺立著，忙將他招呼進去。

「阿姨，染染她⋯⋯」他有些侷促，腳下遲疑。

「唉，年輕人有什麼過不去的？說開就好。」佟夫人的眼眸裡，是歲月積累、歷盡世事後的智慧，程君臨看著她，忽然不由得感佩起來。

這麼多年，她選擇在佟伯父身後當個無聲的女人，他一直以為她單純，什麼都被矇在鼓裡，卻在整件事情爆發之後才知道他錯得徹底，男人在外頭拚的那些事業、幹的那些勾當，佟夫人都看在眼裡，只是不說而已。

佟夫人將程君臨領進了內間病房，便悄悄退了出去，順道將門闔上。

「出去。」佟汐染一見是程君臨，立刻背過身鑽進被子裡，她現在最不待見的兩個人，就是他和自己的爸爸。

「染染，對不起。」程君臨仍是站在內室門邊躊躇不去。

「你和我爸爸是一夥的，都是壞蛋，滾出去！」趕不走他，佟汐染乾脆坐起身，將觸手所及的東西——枕頭、杯子、蘋果⋯⋯一樣樣都扔向他。

「拜託妳聽我解釋，伯父他⋯⋯」程君臨一邊閃一邊不屈不撓地前進，既然已經進來，也決心要說清楚，也就不躲避了。

「不聽不聽！出去！」佟汐染遮住雙耳情緒激烈。

「染染，我知道妳不會原諒我了，我不為自己來，我給伯父傳話。」

「不必！這一輩子，我再也不要跟他說話！」她沒能從父親勾結黑幫，試圖要殺掉項隼的陰影裡走出來，更害怕項隼現在開始承辦案件，生命會繼續遭受威脅，她已經無法再次承受這些衝擊。

「佟伯伯已經承認所有的事，轉成汙點證人了。」

「你這什麼意思？」

「他承認了自己收賄幫忙牽線做事，現在已經被檢方羈押。」

難怪這陣子都沒見到爸爸，原以為是自己不肯見，所以他就不來，沒想到是⋯⋯被羈押了。

「為什麼都沒有人跟我說這些事？」媽咪肯定也知道卻不說，大家又要玩那套全員隱瞞的戲碼了嗎？以前失憶就算了，現在還這樣，難道她就這麼禁不起？

「佟伯伯不讓說，大家也怕刺激妳，所以沒人敢提。」果然程君臨的回答精準點出疑慮。

佟汐染忍不住氣惱，暗自檢討了自己一番，但嘴上仍不饒人地說著刻薄話：

「我的丈夫、他的女婿，他都敢殺了，還怕我禁不起刺激？」

「染染，佟伯伯從沒想傷害項隼，他當時急著出手，也是怕自己處理不了，他們會殺了項隼，請妳相信他。」

「他別去跟那些壞人攪和不就好了？他是警察啊，怎麼可以做這種事！」

「佟伯伯是身不由己，他不過是個中間人。」

「那指使他的人呢？都沒有事？」

「這就得看佟伯伯面對司法調查時，說不說了。」他該怎麼跟她解釋這些黑暗，該怎麼說明他們其實可以不需要自己出面，下面自然有設定好的停損點，但佟伯伯卻是自己把罪都頂了。

其實佟伯伯被羈押也好，至少不會有生命危險，最近外頭風聲鶴唳，「那邊」似乎開始在肅清，許多圈子裡的人都害怕被滅口，向警方自首的汙點證人，通通自行請求檢察官提起羈押，而他之所以答應白秦朗替朱萸辯護的原因，也是因為白秦朗同意提供他安全上的保障。

「程君臨，我爸爸是身不由己，那你呢？」佟汐染遇過這麼多磨難之後，變得不若過往天真，她開始懂得往更深的地方看去，她想，每個人都有動機，那麼程君臨這麼一個有大好前程的年輕律師，又為何要跟這些黑水攪和在一起？

「我，是心甘情願留在佟伯伯身邊幫忙，這樣可以讓我一直待在離妳最近的地方。」他當初真的是這麼想的，然而過程中也許被利欲薰了心，最終只是讓自己和染染越走越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