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大早走進重案組,項隼就一路像打地鼠那般,把癱睡在辦公室各個角落的同事一個個叫醒。
「起來起來!東西收一收,鬍子全部去給我刮乾淨!」
重案組隨時得接案件,也經常沒日沒夜辦案,因此總是24小時燈火通明,每個人都練就一身隨隨便便就睡著的奇技,值日小隊幾個偵查員分別在椅子、沙發上睡得東倒西歪,桌案堆滿前一晚吃剩的宵夜和空碗,地上還落了幾個零食空袋,配上堆疊得亂七八糟的案件卷宗,舉目望去,整個辦公室跟垃圾堆沒兩樣。
項隼有潔癖,在犯罪組織臥底三年,已經忍去了一輩子的耐受力,因此完全無法體會刑警的「空間清理無能」——再累也要把東西收拾乾淨的美德,他們是沒有的。
「組長⋯⋯組長早!」
雖然大部分的同事早就認識項隼這個人,也都理解他的潔癖症,但當他真的變成自己的頂頭上司時,磨合期還是得要一段日子,因此仍不敢過於造次,大夥兒乒乒乓乓火速換裝洗漱,幾個期別低的學弟忙拿出垃圾袋收拾滿地垃圾。
項隼進了自己的組長室,脫下西裝外套,用衣架整齊掛好放進角落的鐵衣櫃裡,才回到位子上開始辦公。
剛回國稍整就緒,項隼沒費多少時間便大概了解了局內上下目前的人事概況,大抵是佟局長在佟汐染出事後已辦理退休,其餘大隊各組和其他科室、中心的頭兒都沒什麼變。
他還把組裡最近辦的案子翻過一遍,偵查進度都在軌道上,也沒什麼突發的重大刑案,上午十點開完組務會議後,只留下值日小隊,便讓其他人外出佈線去了。
「組長,我們要點咖啡,你要喝什麼?」值日的偵查員小鐵拿著一張外送咖啡的menu問項隼。
「不用了。」項隼搖搖手,轉身走回組長室,再出現便已套上西裝外套,手中勾著車鑰匙,經過小鐵時交代了聲:「我出去一會,下午回來,有事call我。」
「知道,組長慢走。」小鐵含糊應了聲,回頭對著話筒點咖啡時還比較用心。
這便是擔任外勤刑警的好處——在不影響工作的前提下,時間上挺自由的。他驅車來到佟汐染拍戲現場邊等候,她今天外景,比較好遇上。
點了根煙,靠在街邊的轉角抽了起來,視線落在幾公尺外的攝影機,以及拍攝的焦點。
那個曾經和他最親密的人,而今躺靠在男演員的懷抱裡,即便是作戲、即便已經離婚,這樣的場景,怎麼看都還是讓人不悅。
「卡!」這是場殺青戲,導演拍完最後一個鏡頭,這響亮的一聲卡,帶起全員歡呼。
項隼掐熄煙頭丟入街邊垃圾桶,看準拿好包和大家揮手道別的佟汐染,大步走上前,趁下戲混亂,快了她的經紀人和助理一步,在她坐上保母車前擋了她的去路。
「染染。」
「怎麼又是你?」佟汐染一見是項隼,便起了防備之心,下意識往保母車旁縮,想想不對,機警問:
「你怎麼會知道我在這裡?」
「沒聽說過,刑警總是消息靈通?」項隼聳聳肩,撇嘴輕笑,接著說:「借妳點時間,我有話要問妳。」這麼說時,可沒理佟汐染願不願意,每個句子都是肯定句,拽著她就往街邊去。
「喂,我拍了一天一夜好累,現在只想回家睡覺,你、你給我放手!」佟汐染覺得困擾,但又怕動作太大引起騷動,只能細聲抗拒,還是任由他拉著走,邊走邊引領左右逡巡,希望能討個救兵,可陳姐正忙著和導演、製片social,阿齊又傻兮兮不知道哪裡去,她很快明白,這是她的大空窗,只得自己應對了。
項隼拉著她穿過一個街口,拐入一條隱秘的巷子,在路邊一部黑色land rover旁停下,拉開副駕駛座的車門,目光炯炯望著她,說:「上車。」
佟汐染想起閨蜜們的再三告誡——項隼不是個好人,他曾經騷擾她的生活,給她帶來困擾,要她務必不能再和他有所接觸,一時遲疑。
「站在大街上說有比較好嗎?」項隼提醒。
嗯,的確太招人耳目,她留意到他的車都貼了反光紙後,權宜之下,便上了車。
「好了,要說什麼你快說。」佟汐染坐立難安,一直往外探看,怕有什麼狗仔的大砲長鏡頭藏匿在臨車、巷口、街邊建築窗口各種地方。
「放心,沒狗仔,我確認過了。」項隼上了駕駛座,語氣清清淡淡,解了她的憂心。
「嗯。」她這才輕吁了口氣,放鬆坐姿。
「染染,我們,重新開始吧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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