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時光忘記愛》第二十二章 執子之手(4)

《時光忘記愛》第二十二章 執子之手(4)

那日，白秦朗帶著律師來醫院陪同朱萸接受訊問，項隼觀察力驚人，第一眼見到，就知道他不是等閒之輩，兩人年紀相仿，他卻看出白秦朗溫文儒雅的外表底下，藏著的是一顆老謀深算的心，鏡片之後的神色墨沉難測，項隼推測他配戴的是沒有度數的平光眼鏡，只為了掩蓋過於世故犀利的眼神，彼此雙眸交鋒，竟莫名生出一股惺惺相惜之情。

離去之前他遞出了自己的名片，簡單說明：「我那邊有點線索你應該會感興趣，想要的話再聯絡我吧。」

於是，此時他出現在白秦朗公司樓下，不，嚴格來說，是一整棟高達三十層的商辦大樓都是白秦朗的。他有些乍舌，聽說白秦朗才回國不久，那這棟樓得多久之前就物色好。

接待處小姐通報完畢後，就有個孔武有力的保全人員領著他搭上專屬電梯，項隼留意到，打一進大廳，就到處充滿了監視器，戒備之森嚴，連安全等級要求極高的刑偵局都比不上。

保全將他領入總裁辦公室時，白秦朗已在沙發上好整以暇地等著，他起身表示禮貌，「項警官，久候多時，坐。」

「謝謝。」項隼在白秦朗側手的沙發坐下，保全離去後，他即開門見山：「白先生前幾天曾說有線索可以提供給我，不知是什麼樣的線索？」

「別急，喝杯咖啡。」白秦朗傾身將精緻的骨瓷咖啡杯往前推，又再靠近項隼一些，自己也擎起杯子喝了一口後，才慢悠悠道：「對於『死神』，你了解多少？」

「不挺了解，略知一二。」項隼剛畢業進入販毒集團臥底時，就曾聽聞「死神」常威的事蹟，復職後也聽局裡的前輩說過，有關他的故事很多，但刑事犯罪檔案裡卻沒有他的紀錄，一直是一個傳說，項隼所能掌握到最核心的訊息，是來自徐初雪上次給他的分析。

「你想抓到他，難。」白秦朗不諱言地說，「常威做事，一不留活口、二不髒自己的手。」

「的確，朱萸的蒐證已經很齊全，但還沒辦法成為常威涉案的直接證據，我們正在申請掛線監聽。」

一年多前，朱萸派謝語潔進入富豪俱樂部，查出殺莫懸的幕後主謀就是常威，可那些收集而來的東西因為染染車禍，手機裡的資料被佟世文中途攔截處理掉了，再也無法取得，因此朱萸又費了一年的時間，重新調查出一些東西，這回是全數交給專案小組，然而能不能論罪，還是一個未知數。

「項警官，這麼說好了。」白秦朗挪了下身體，換了個舒適優雅的姿勢，淡笑：「常威背後綁著的，是T市的勢力，現任市長是他的人，如此一來，誰也動不了他。」

「我知道，但當時候新局長找我回來，是有心要把莫懸的案子辦下來，顯見當年地下秩序有洗牌。」

白秦朗聞言，笑了笑。

那是自然，因為現任刑偵局長薛宇仁是白秦朗的勢力尚未站穩前，傾盡全力安插的唯一人馬，只待有朝一日佈局完成，能釜底抽薪剷除常威，可惜朱萸姊沉不住氣，自己動手了，才會兜了那麼一大圈，弄得滿城風雨。

「哥的事情發生後，姊對我很不能諒解，可當時我根基未穩，只能一步一步來。」白秦朗開始說起當年的恩怨糾葛以及一連串的陰錯陽差，不住地嘆息。

事件背景跟之前徐初雪說的相差不遠，就是十多年前，死神常威收養的幾個孩子同時背叛，常威花了很大的力氣重振旗鼓，因為原本在上游的源頭事業被白秦朗截斷了，他只能另覓合作方，同時在國內發展製毒技術，費了將近十年，一步步鯨吞蠶食莫懸在T市的政商勢力，同時鎖定方成達集團在國內的毒品市場，等到警察瓦解後接手組織重整，再謀劃暗殺莫懸，最後堂而皇之成為地下秩序的霸主。

「項警官，你當初被派去方成達集團臥底，搞不好其實是常威計畫裡的一步。」白秦朗大膽推測，「當時的警界已經有人先被他收買了，可能是警署署長也可能是刑偵局長。」

「如果你能早一點回來，朱萸也不至於犯下這麼多荒謬的錯誤。」項隼感嘆。

「那時我勢力未穩，回來只是死路一條。」

「現在呢，你打算怎麼做？」

「這不就正在進行了，警民合作囉。」白秦朗張開雙手，咧開一個人畜無害的微笑，平光眼鏡後的黑眸，卻是無比深沉。

「白秦朗，感謝你願意幫助警察將惡人繩之以法，但不代表我支持你的黑暗事業。」項隼皺了皺眉，大概也推得出來白秦朗打的是什麼如意算盤。

「項警官，我現在已經是個正正經經的商人。」他嘴角噙著笑，斯文俊秀的臉龐上，卻有一對太過邪氣的眼眸，若不是隔了層鏡片，實在很懾人。

「那你打算怎麼幫我？」項隼當然持保留態度，不過眼下為了抓到常威，勢必得合作。

「看你打算辦到哪？」白秦朗停頓了下，瞅了項隼一眼，才又道：「我有他在T市整個勢力勾結的名單，玄武哥的案子，這些人肯定都有使上力，只要抓幾個怕死的策反一下，出來當汙點證人，直接證據很快都會被逼出來。至於謝語潔和唐揚，倒是追溯不到那麼源頭，動搖不了死神半分。」

「你說的有道理。不過只要辦成莫懸的案子，把常威抓回來，就算是給我兄弟唐揚一個交代了。」說到唐揚，項隼神色又蒙上一片哀傷。

「好，那我把資料整理整理，他日找人給你送去，包括他老巢位置和平面圖，我想你會需要的。」

「謝謝。」達成協議後，項隼便起身準備離去，走了兩步又駐足，終究是問出口：「不過我很好奇，你為什麼想幫我？」

白秦朗起身走到辦公桌後方的大面落地窗前，向外看著城市街景良久，才慢悠悠地回：「我幫的不是你，是我自己和朱萸姊，我們必須替玄武哥還有更早之前的青龍哥報仇。我們和常威的恩怨，也需要做個了結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