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時光忘記愛》第二十一章 與君長絕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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佟汐染搬回娘家後，經常見到程君臨來訪，他看起來和爸媽十分熟稔，儼然佟家的一份子。爸爸外頭邀宴應酬多，本來就不常在家用餐，只要他在家吃晚飯的那日，幾乎就會有程君臨作陪，飯後，爸爸還會有意無意要她和程君臨出門散步，一副就是想撮合的樣子。

剛出院那時，因為才和項隼鬧過，自己心情悶，勉強讓程君臨陪著，後來幾回後，佟汐染真受不了，她直接在餐桌上抗議：「爸爸，我已經嫁人了，你別這樣讓程君臨尷尬。」

「沒事。」程君臨坐在佟世文側首，他唇瓣微抿，搖手表示無妨。

「不是辦離婚了嗎？」佟世文可不放過佟汐染，他抬眸質問，目光如炬。

「沒離，項隼撕了。」佟汐染低頭用叉子攪了攪盤中的義大利麵，囁嚅道。

「我看項隼這個小子不行，我就說妳跟著他會吃苦，連小命都差點丟了。君臨，再給她擬一份吧，該辦的就別拖。」

「他不會簽的。」佟汐染在嘴裡喃喃，像是答話，其實是說給自己聽。

佟世文沉默地瞅了她好半晌，後來只說了句：「吃飯。」便主動跳過這個敏感話題，餐後也沒再讓她和程君臨出門散步，說是有事要談，兩人就入了書房，連媽媽都說，程君臨幫著爸爸做事，肯定有什麼重要的事必須處理，讓她別去打擾。

她才懶得打擾，他們男人談的事無聊透頂，她可沒興趣。不過，若程君臨待到半夜還沒走，書房的燈一路通明到深夜，就讓人好奇了。

這陣子，佟汐染一直睡不好，半夜頻尿，總會醒來上廁所，上完廁所又覺得口渴，正好房裡的水瓶沒水，她下樓去廚房取水時得經過書房，發現上方玻璃仍透出的光線，她覺得奇怪，便拎著空水瓶躡手躡腳走到書房門邊，側臉貼著門偷聽。

「常先生只給您一個禮拜的時間處理項隼，這也太強人所難了。」

「這樣已經算是給足我面子了。」佟世文嘲諷一笑，「上回唐揚查太進去，直接就被他們給做掉了，加上你跟我說，那東西是染染傳給他的，我為了保著染染，只得撒謊說東西是唐揚自己查來的，希望能就此止血，哪知道，之後他們依然連染染都不放過。」佟世文擱在桌上的雙手不自覺捏緊拳頭。

「佟伯伯，情況好像有點失控。」程君臨擔憂道。

「事已至此，我是不能回頭了。從莫懸命案一跳進去，就註定了不成功便成仁。」

整件事起因於現任市長林金德發現長期資助他的莫懸似有二心，打算支持敵對陣營的市長候選人，正好常先生透過伍義賢牽線，表示願意支持市長且除去莫懸，事成後便轉由常先生掌控T市地下秩序，並挹注大量競選資金，卻沒料到莫懸的遺孀朱萸對於丈夫的死去窮追不捨，暗中佈局將近一年後，查出這個局大概的組成運作，派了謝語潔入內臥底暗中收集資料，想把常先生引上檯面，他們很快發現不對勁，火速處理掉謝語潔，沒想到朱萸又留了一手，她的謀劃是讓謝語潔把東西在死前全數傳給佟汐染，使案子如滾雪球般越滾越大，一個牽連一個，唐揚被除去，最後竟是連佟汐染也不放過。

幸而她大難不死，卻賠上伍義賢的乾女兒，當時佟世文不只得罪了五億，還得擔心常先生會追殺到底，伍義賢倒好處理，畢竟她乾女兒和朱萸是一夥的，他連屁也不敢吭一聲，但常先生那不一樣，判生判死都是他一句話，事情都還沒能有的圓滿的解決，又冒出項隼這個事尾，他若不處理掉，別說被拔官，可能一家子性命都不保。

「佟伯伯，您別擔心，謝語潔命案所有的證據都已經銷毀，朱萸已經失蹤，項隼不可能查到東西。」

「可你能保證，朱萸不會主動來找他嗎？項隼這個人，正義過了頭，為了他的兄弟唐揚，他怎樣都會查到底。當初他們打算除掉唐揚時，我還特地把項隼送出國，這麼苦心布了一局，兜回來還是卡在他身上。」對佟世文來說，項隼真的就是一根超大的燙手山芋。

「但是他們已經殺掉一個唐揚，還能再殺掉項隼嗎？再怎麼隻手遮天，一個謝語潔命案查完死了兩個警察，外界會怎麼解讀？而且項隼和周安茜的關係那麼好，多了記者這個變數，要全身而退幾乎不可能。」程君臨的分析很到位，佟世文聽了不住點頭。

「所以，常先生這不就讓我好好處理。」

「那您打算怎麼做？總不能真的殺了他？」

門外突然傳來哐啷一聲，半夜裡聽來更覺心驚，程君臨反應迅速，立刻衝到門邊拉開，就見佟汐染披散著頭髮，一身棉長睡衣站在外頭，大眼裡蓄滿淚水，一臉不敢置信地看著他，腳下是摔碎的空水瓶，玻璃碎片灑了一地。

「你們要殺誰⋯⋯項隼嗎？」她抖著聲開口問。

她知道項隼執意要追查唐揚的死因、堅持繼續辦謝語潔命案，有可能會有生命危險，但萬萬沒想到，要出手的居然是自己的父親！

「染染，妳聽錯了，我和佟伯伯在討論案件。」佟汐染的突然出現讓程君臨嚇得不輕，但他更怕她傷害自己，忙安撫她，「別往前走！都是玻璃渣，小心！」

佟汐染充耳不聞，她一步一步跨進書房。

「染染！妳怎麼——」佟世文愕然抬首，沒料到這時間染染會出現在這裡。

「我剛剛都聽到了！爸爸，原來你好心出旅費讓我和項隼去度假，是為了方便讓人殺唐揚？」

「對不起，爸爸錯了，可是爸爸，是真的沒辦法⋯⋯」

「你是刑偵局長，怎麼會沒有辦法？你應該要伸張正義才對吧！現在項隼要查出唐揚死亡的真相，你怎麼可以殺他？他是我的丈夫、你的女婿、你的下屬啊！」佟汐染痛心疾首，她覺得自己的世界好像被整個翻轉過來，她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反應。

「染染，爸爸沒有要殺他。」佟世文重重嘆了一口氣。

「騙人！我剛剛明明聽到你說要處理他！你如果敢殺他，我一定會跟你斷絕父女關係！」佟汐染激烈的回應著實讓佟世文震撼不已，即便他本意也沒有打算殺項隼，在聽到寶貝女兒如此言論，仍是覺得一口氣緩不過來。

「染染，爸爸不會殺他，爸爸只有妳一個女兒，爸爸不希望妳難過。妳聽爸爸說，好嗎？只要他走得遠遠的，碰不到這個案子，一切就會沒事了。」佟世文放緩口氣，眼神誠摯地望著，希望能說服她。

「真的？」她半信半疑。

「真的，我已經打算將他調去美國擔任聯絡官秘書，但就怕他不肯去，如果妳能讓他心甘情願離開是最好的結果，因為如果他不配合，七天後，常先生要怎麼對他，我就真的沒辦法了。」佟世文雙手一攤，一臉無奈。

佟世文思來想去也就只有這個法子，本來還擔心不知道要怎麼跟染染啟口，現在染染自己撞上門來，倒是什麼都不用說。

佟汐染直勾勾地瞅著父親良久，最後終於下定決心，道：「好，爸爸，我選擇相信你，我知道該怎麼做了。」她轉而又對程君臨說：「再替我準備好離婚協議書，我還需要一些能讓我大作文章的東西。」

「儘管去辦，需要什麼，爸爸都會找人幫妳。」

「好。」佟汐染伸手抹了抹淚，這才一臉決絕地離去。

望著她纖弱的背影，程君臨一時間還有點反應不過來，訥訥地問佟世文：「這就是佟伯伯的處理方法？」

「嗯。」佟世文走到窗邊，拉開厚重的窗簾，看著窗外月明星稀，彷彿能映照出自己的的本心，黑的。

一切都回不去了，他不住地提醒自己，不能往回看，就算前方是地獄，也得前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