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時光忘記愛》第二十五章 幾許離殤(1)

《時光忘記愛》第二十五章 幾許離殤(1)

一輛亮晶晶的黑色廂型車奔馳在T市郊區的聯外道路上，一直往山林裡開去，天邊大朵烏沉沉的黑雲，讓空氣中充滿著凝滯的氣息，如同車裡。

車上幾名黑衣人中間夾了兩個西裝筆挺的男子，看上去約莫六十歲上下年紀，眼上被覆著黑布，一路沒人開口說話，可其中一人僵著上身，擱在大腿邊的雙手不自覺握緊拳頭，額上汗涔涔的，一路滑至他緊閉的嘴角邊，可他卻連把手抬起來抹去都沒有。

車子轉進岔路，穿過山林，沿著羊腸小徑一路往裡開，來到了江湖上人稱「死神」的黑幫大佬常威，他的神秘據點「常堡」。抵達後，兩個西裝男子這才被解下覆眼的黑布，經過曲曲折折的詭異迴廊，繞得頭暈目眩帶入「常堡」的會客廳，明明是常威主動「邀請」，然而此時敞亮的廳裡卻不見主人家。

「市長、署長，請在這裡稍等一下，常先生等等就過來。」常威的總管常七陪著笑，接待兩名被常威邀請而來、T市最有權力的長官——市長林金德以及警署署長何榮安。

何榮安是一年前才接替屆齡退休的前署長之位，成為新任的Ｔ市警署署長，算林金德特地保薦拔擢的人，他原本只是警署裡的行政長官，並非刑事出身，資歷比佟世文還差一些，是原本呼聲最高的繼任人選佟世文無預警辦理退休，才讓他得了機會，一舉衝上職涯巔峰，因此比起前署長和佟世文，他更加沒有主見以及手腕，只能唯唯諾諾聽命於市長，深怕一個不小心，就坐不穩位子。

「市長，等會兒您可得幫我多美言幾句。」等待的時間特別難熬，何榮安心裡七上八下，怕事的他，在得知常先生要約見面後，已經連續失眠三個晚上。

「就把所有責任推給檢察署那邊得了。換了檢察長後，這個新來的，可完全不受控制，不然誰有膽子把常先生直接列為主嫌？」林金德最近也為這件事傷透腦筋，起因雖不在檢察署，可他們那兒不擋著，何榮安那邊又出了個控不住的項隼，在輿論助長的情況下，根本壓也壓不下來。

好在現任刑偵局長薛宇仁也是林金德一手拉拔上來的，若不是因為案子搞上了媒體，也不至於像現在情勢這般複雜。

兩人碎語了幾句後，其實不大敢再多交談，整個會客廳明明就是挑高敞亮，卻莫名給人很大的壓迫感，四周來回走動的黑衣人，以及不知道裝在哪的監視器，都讓人很不安。

又過了許久，常威終於在幾名手下的簇擁下出現，他的身邊跟了一個人，讓林金德以及何榮安都詫異不已。

「『老師』，您請坐。」常威口中的「老師」就是前署長方學新，常威坐下後，簡單介紹了下。

「這位你們應該不陌生，『老師』現在是我的顧問，今天我特地請他過來一起討論，看能不能給我們一些建議。」

「榮安，我退休不過一年，你怎麼就給常先生扯起後腿？關係要打點好啊。」方學新一開口就數落了何榮安，說得他抬不起頭來。

「我⋯⋯我沒辦法，是檢察署那邊直接指揮了⋯⋯」

「常先生，對不起，我這個小老弟不中用，害得您現在位列主要犯罪嫌疑人。實在是因為案子先被朱萸給鬧上了媒體，檢察署那邊是偵查主體，指揮偵辦了，警察得聽他們的，真的蓋不了。」林金德和何榮安現在是一條船上的人，眼下情勢演變讓常先生卡進了案子，他亦是如坐針氈。

「林金德，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，當初你能背棄莫懸轉而投向我，自然也能背棄我，轉投向別人。」常威雖是笑著，可話中滿滿的不信任，讓林金德也跟著冷汗涔涔。

「不不不不會！常先生您得相信我，我對常先生那是一心一意！」林金德忙輸誠，並同時轉向方學新求救：「方署長⋯⋯」

「常先生，您這樣市長先生都要嚇壞了。」方學新緩頰道：「我相信林市長和何署長肯定有難處，因為新的檢察長和上次那個不一樣，的確難辦，且案子又落到了邵以威手上，這個檢察官正好與項隼臭味相投，兩人是一個樣，從不看長官情份，也不聽人提點。」

「所以我是被抓定了？」常威挑眉，語氣讓人不寒而慄。

「是。」方學新嘆口氣道。

「你們拿我的吃我的，還搞到我這地步，真沒用！」常威不屑地啐嘴，又問：「那保出來沒什麼問題吧？」

「邵以威肯定會聲請羈押禁見，即便法官那裡能夠打點，交保後也會限制出境，現在他們手上證據對您太不利，我不建議束手就擒。」方學新解釋。

「那老師有什麼建議？」

方學新沉吟了下，轉而問何榮安：「何署長，知道行動部署嗎？」

「知道。」何榮安從隨身攜帶的公事包裡拿出一本資料冊交給方學新，說：「這是刑偵局報上來的圍捕計畫，我很驚訝，他們對這裡暸若指掌。」

「所以你的專案小組那邊也有內線？」常威像狼一般犀利的眼神瞟向何榮安。

何榮安臉色都發白了，抖著聲回：「我、我不清楚。」

常威先是淡淡跟身邊的人說：「常七，我們裡頭有內鬼嗎？你查查。」才轉而面對市長，「林金德，你怎麼會找來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草包當署長？」

「常先生，何署長他⋯⋯雖然鈍了點，但很忠心、很聽話，和那個佟世文比起來好用多了。」

「也是，我這陣子快被佟世文給害死，還慢了一步讓陳美凡跑掉，帳款追不回來就算了，底下的人還被抓走好幾個，連五億都給你們抓了，難怪抖出我這麼多事！」常威握拳敲了下桌子，說到陳美凡時還瞟了眼林金德，嚇得他暗地哆嗦。

「本來算準陳美凡放不下娛樂公司，誰知道那麼快就找到買主，真的是失策！」林金德這邊也因為陳美凡的事沒處理好，欠了常威一次。

「你真的很沒用！佟世文的老婆是『裴氏集團』千金這事，你居然沒掌握到！」常威啐罵。

「對、對不起⋯⋯佟夫人一直很低調，沒人知道她的背景居然那麼雄厚⋯⋯」林金德像個做錯事的小學生，他低著頭道歉，心裡卻沒外表上看起來那樣虛心討饒，眼下只是先忍，免得今日連「常堡」都走不出去。

「不好意思，我打個岔。」方學新開口，他翻閱完何榮安交上的資料後，皺了皺眉，道：「常先生，刑偵局已經掌握你這邊的地形地狀，肯定會有熟人帶路拂曉攻堅。」

「那老師覺得應該怎麼辦才好？」常威此際也無心追錯，他更關心如何躲過警方的抓捕。

「我建議您先安排避走海外，但還是要讓內鬼繼續以為你人持續在這邊活動，到時候就讓他們攻堅撲空，人引進來『常堡』後，就趁機除掉項隼。」

「果然還是『老師』厲害。」常威哈哈大笑，完全佩服方學新的安排，感嘆：「唉，若不是『老師』屆齡得退休了，現在這事也不會如此複雜難辦。」

「沒事，我會多調教調教這個小老弟。」方學新拍拍何榮安的肩頭，抿嘴勾唇，面雖露笑，眼神卻是深沉難測，比起來，何榮安道行真是過低。

見事情圓滿有個解決，林金德總算鬆了口氣，還好方學新出現，不然他真怕自己走不出這個宅院。和何榮安被送出「常堡」之後，他忍不住訓斥：「給你坐這個位子，你就像個樣子，以後再讓我這麼顏面無光，我換了你！」

何榮安也只能唯唯諾諾應著，他也不曉得這署長大位這麼難坐，得再用心琢磨琢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