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時光忘記愛》第二十四章 與子成說(1)

《時光忘記愛》第二十四章 與子成說(1)

項隼站在會議室裡，盯著大面白板思索良久，上面貼滿了錯綜複雜的人物關係圖，以及相關證物照片，他舉起筆在上頭註記了幾點，箭頭一路拉，拉到最後畫出的那些個問號，竟有了具體的答案，他的紙上推演推理出一個完整而驚人的犯罪結構。

莫懸命案當初草草結案、謝語潔命案他殺轉意外，以及唐揚為什麼會遇害，眼前這張圖，說明了一切。

莫懸和謝語潔命案已經高度相關毋庸置疑，然而單看案件只是重大刑案，可案件背後牽連出的，卻是不知從何時開始的黑白掛鉤，果真和當年五億所說的內幕相吻合，只是證據未到位，最重要的金流、通聯紀錄都還沒能查到最關鍵的部分，恐怕只能靠污點證人的證詞。

叩叩兩聲敲門，姚乾坤走了進來。

「組長，檢察署那邊傳來消息，佟局長擔下了所有罪行，說是他受賄常威，把莫懸和和謝語潔的案子壓下來。」姚乾坤搖頭嘆道：「怎麼可能，莫懸是何等人也，要壓下他的案子豈是他區區一個刑偵局長辦得到的，難道檢察署那邊真的沒問題嗎？」

「姚小，證據不夠，我們咬不到。」項隼淡淡應道。

這是預料中的事，這件案子能抓到主謀並且送辦一個退休高階警官，已經是很重大的成就了，不能再往上翻，佟世文這是在保他。

項隼回想起那日去看守所會面時的情景，心中不免有些酸澀，看著眼前白板上錯綜複雜的案件關係圖，思緒飄回了那一天。

項隼在會客室等了一會兒，法警就將佟世文帶入，乍見時，他有些驚訝，穿著囚服的佟世文不再如往日般意氣風發，眉眼間蒼老許多，甚至花白了頭髮，那老態龍鍾的模樣和他心目中的佟局長落差實在太大。

「你來啦？我還以為你不會再見我了。」佟世文見到項隼，看上去很是開心，說起話來有些虛弱。

「有些案情還需要你來釐清。」項隼拉開椅子在佟世文對面落座，瞅了眼便移開眼光，不是很敢細看。

「染染狀況還好嗎？」

「恢復良好，醫生說，再觀察一陣子，很快可以出院。」

「那就好。」

項隼低頭翻看自己帶來的資料，好一會兒才抬頭問：「我們監聽常威的通話，他口中的『老師』是你嗎？」

「你應該已經自有定論了吧。」佟世文看著項隼微微笑道。

他是有定論，他自信推測也不會錯，可是必須有證人的指認，於是他問：「不是你，所以是誰？」

佟世文仰頭環視了會客室一圈，接著微傾上身越過桌子，用極輕幾乎不可聞的聲音說道：「阿隼，你很聰明也很優秀，還是染染最愛的男人，以後得靠你照顧我的寶貝女兒，所以我希望你好好的，這事我會停損在我這邊，你不要再往裡挖。」

「可是——」

佟世文忽而拉過項隼的手，在他掌心寫下兩個字，「唐揚。」

「你的意思是⋯⋯」項隼不敢置信地瞠目，卻見佟世文一臉凝重地緩緩頷首。

唐揚竟然是被自己人給做掉的！難怪、怎麼查，都查不出他殺的跡象。

電影「寒戰」說得果然沒錯，「警察最大的敵人，從來都是自己人。」

「你不是自己請調回來的，而是被調回來的。」佟世文忽而如此說，在項隼仍詫異之時，壓低聲音續道：「當你以為自己被重用的時候，可能不是被重用，而是被利用。」

明面上，項隼是因為不適應美國的工作，由和他相熟的聯絡官侯士祁幫忙，透過副署長的背書，調回刑偵局，但實際上他是新任刑偵局長薛宇仁秘密調回來的人，當初說好給他破格擢升為重案組組長，需要他繼續把莫懸的案子辦下去。

彼時佟世文已經退休，可他卻都知道。

「阿隼，聽我一句話。」佟世文為避開到處都有的監視器，又重新用掩飾姿勢在他耳邊悄聲說：「別相信任何人，尤其是你的長官。往往會害你的，都是自己人。」

「組長？組長！你有聽到我剛剛的報告嗎？」姚小的叫喚讓項隼又回到現實的時間軸。

「再說一次。」

「雖然證據還不夠充分，但掛線監聽的譯文還算有東西，邵檢很支持這個案子，所以上午他開完偵查庭後，已經將常威正式列為莫懸命案和謝語潔命案的犯罪嫌疑人了，著手的共犯也都鎖定，接下來就是要準備埋伏抓人。」

這真是個振奮人心的好消息，原本，他還以為不知道要周旋多久。

「那太好了，你們規劃一下偵監計畫。」

「是。」姚乾坤領命後本已要離開，走到門邊又突然想起什麼似地轉頭補充：「啊，還有我聽反黑組那邊說，范偉醒了，問出他和朱萸的主從犯關係，因為他不知道謝語潔是被朱萸利用進入派對臥底，朱萸要策劃恐嚇案前正好范偉被追債找她求救，才順勢收買他當槍手，范偉是個靠女人養的孬種，謝語潔死後他根本也沒想要找誰報仇，只是剛好缺錢，所以陪朱萸演了一場戲。」

「嗯。謝語潔遇到這種男人也算是薄命了，真不值。」

這話說的是別人，卻也像在提醒自己，過去的他，大概比范偉好不了多少，染染和他在一起，幾度命懸一線，現在好不容易從鬼門關裡搶回來，從此以往，他得加倍對她好，補回以前錯失的那段日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