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時光忘記愛》第二十章 參商永離(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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隔一日，項隼顯得清雋異常，前幾天面帶鬍渣的憔悴模樣已不復見，佟汐染留意到他又恢復成原本那個，連一點髒都不允許在自己身上出現的項隼，一身俐落的鐵灰色直條紋襯衫，還是她在男士精品店給他買的，逆光走來瞬間，她恍然回到了他第一次走進她心裡的那一刻，胸口莫名躁動起來。

只是，他走出光影來到她面前，卻是來粉碎她的。

項隼將一個透明L型資料夾遞給她，語氣淡然低沉，說：「我想通了，也許我們是真的走不下去，所以我簽字了。」

佟汐染顫抖著手接過，抽出裡頭的文件，有種不太真實的飄忽感。明明是她先提的離婚，為什麼現在卻覺得像是走入了別人布下的局？腦海不停旋繞徐初雪臨死前的那句話——

明白了，即便我除去妳也得不到他的愛，可是，我為了救妳而死，至少能讓他一輩子因為對我的內疚，而無法全心全意愛妳。

事情的走向竟如徐初雪所預料，那個口口聲聲說絕對不簽字的項隼，最後仍鐵了心腸簽下離婚協議書。

「我終究是低估了徐初雪在你心裡的份量。」佟汐染傷心欲絕，捏著那張薄薄的紙張，好半晌沒能緩過來。

其實並不是這個樣子，然而項隼已無力辯解。

徐初雪非常了解項隼，知他是個有情有義之人，即便對她沒有愛，也有義，所以她選擇賭下這個狠招，這樣的情感勒索，比之周安茜單純的自私，更加惡毒。可能連她自己都沒想到，如此輕易就成功了。

文件上頭的字句，有如千金之重，壓在了佟汐染的心口幾乎喘不過氣，她緩緩讀了出來：「立離婚協議書人，夫項隼、妻佟汐染，茲因雙方意見不合，難偕白首，同意離婚⋯⋯本離婚書約簽訂後，雙方婚姻關係解除，嗣後雙方嫁娶各不相干⋯⋯」

好一個各不相干。

其實項隼根本沒有看那上頭寫的文字，昨夜酒喝下去，就瞎簽了，被佟汐染這樣唸出來，每個字居然都變成了一把把刀子，一字一字地戳心。

他張開大掌，低首撫著兩邊太陽穴，嘆了口氣，說：「如果這就是妳想要的結果，那我如妳所願。」

難偕白首，各不相干，怎麼會是她想要的結果？

她不想要這樣的結果，可這一切是她自己搞砸，她到底能怎麼辦？

如果她不要跟著俞劍鋒墮落，就不會認識謝語潔、不會卡到命案、更不會被朱萸利用，傻得把那些致命的資料拿給唐揚，那麼，唐揚也就不會死了，當然也不會有最後徐初雪代她而死的慘事發生！

世界彷彿在她眼前天崩地裂，斗大的淚滴落在紙面上，將墨水列印的鉛字糊出了一圈水漬，「唐揚的事，對不起，因為我給他那些東西才會害他死掉⋯⋯所有的事，對不起⋯⋯」她看著項隼，淚如雨下，再難啟齒的錯，在絕望之前也只剩懺悔了。

項隼訝然，佟汐染從來不道歉的，她一直是一個被捧在掌心裡的高貴千金，千錯萬錯，都是別人的錯。

可現在，她卻說了對不起。

他究竟是把她逼到了怎麼樣的一個絕境？讓染染彷彿變了另一個人似的。

猛地，佟汐染只感到手上一空，再抬眸，離婚協議書已落到了項隼手裡，接著刷啦一聲，通通被撕成兩半、再兩半⋯⋯直到成了碎片，被扔進垃圾桶裡。

「你⋯⋯！」佟汐染瞪大眼，不解。

項隼走近佟汐染，伸手一拉，她沒個心理準備直接摔入他懷裡，他一手攬住她，另一手卻是捏掐著她的下巴，她以為他要說什麼，可沒有，他只是咬緊牙槽，緊到脖子上的青筋幾乎可見。

佟汐染⋯⋯他到底該拿她怎麼辦？

他已經失去兩個重要的朋友了，不想連她也失去。

但他兩個重要的朋友，卻又是因她而失去，他想恨她，卻還是愛她⋯⋯既恨她對他不忠，卻還是想要原諒她。

明明昨天決定要離婚的，卻在她道歉後的這一刻，反悔了！

她睜著眼睛牢牢瞅著項隼，看著他眼裡交織著錯綜複雜的情緒，想要開口問，卻又不知從何問起。

為什麼撕了離婚協議書？是原諒她了嗎？

可是，最終是她無法原諒自己。

每看到他，就讓她想起自己做了那些事，導致這麼多悲劇。他對她越好，就越是折磨。

她用力想推開項隼，卻讓他整個箍緊，接著他低頭吻了她。

帶點絕望、糾結的血腥味在嘴裡蔓延時，她才知道，他咬破了她的嘴唇。

很快地，在她能反應過來前，項隼已經推開她，仍是重複同一句話：「佟汐染，我不會簽的。」接著起身決然離去。

她望著他消失在門後，哭了好久好久，最後才說出自己的回應，即便他已經離開好一陣子。

「從今天起，你不必再來了，出院後，我也不會再回到和你的那個家⋯⋯」

離婚協議書既然已經撕了，離婚的事，也只能暫且不了了之，然而兩人自此，正式分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