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時光忘記愛》第二章 歲月瞬息(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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意外之後再也無夢，她陷入的黑暗裡向來伸手不見五指，而現在卻覺得有一道光線隱隱從遠處投射過來，像是夜裡幽微的星光，指引著迷航的船隻航向歸途，於是她忍不住一直朝那個光點走去。

原本黝黯無聲的空間裡，傳來斷斷續續的人聲，她聽得不是很真切，好似細碎的呢喃，又像旁人的耳語。

「聽說佟汐染也在裡面⋯⋯」

「我看到她跟他在一起⋯⋯」

「原來她這麼賤⋯⋯」

在說什麼呢？

她怎麼一點都聽不懂？

「告訴我妳和他沒有，只要妳開口，我就相信妳。」男子的聲音有點熟悉，醇厚低暖卻帶點顫抖，彷彿極力壓抑著情緒。

「我一點都不稀罕你的相信！滾！」尖銳的女子吼聲，細而拔高，正當她還思索著這話出自誰，眼前的光點突然放大，接著湛亮，她就在臥房裡，那張四柱大床旁邊出現的一男一女，是她自己和⋯⋯

項隼！

她看到自己拚命拿東西砸在項隼身上，哭得聲嘶力竭，像個瘋婆子那樣大吼大叫，最後被項隼壓在床上制肘時，還想盡辦法扭動。

「告訴我妳沒有！」項隼情緒爆發低吼著。

「我恨你！」

她愣怔地看著，不確定那是夢還是曾有過的記憶，可是那場景讓她沒由來地害怕，恐懼如藤蔓般從腳底攀上，腦袋裡好像有什麼東西橫衝直撞，漸漸發疼。

不能再待下去了，必須走！

她慌忙轉身打開房門往外跑，因為赤足，清楚感受到腳下踩著的不是地板，冰冰涼涼又濕濕軟軟的，也不知道是什麼，她無暇多顧，只想快些逃離，只能拚了命地一直跑，霎然間啪地一聲，像是舞台燈光倏然被關掉，四周又陷入一片黑暗，還沒來得及意識到發生什麼事，腳下一空，整個人急速下墜。

耳邊傳來驚呼、尖叫，人聲嘈雜。

「佟汐染沒有綁鋼絲！繩子斷了！」

猛地，腦殼一陣劇痛，她又回到了無邊無際的黑暗裡。

＊

睡夢迷濛間，佟汐染包裡的手機傳來女子悠然婉轉的歌聲，不停重複，一次兩次無人接聽，響第三遍時，才被人接起。

「喂。」低沉清醇的嗓音，透過話筒傳到彼端。

「你是誰？染染呢？」來電者也是個男子，他語氣微訝，帶點不善。

「那你又是誰？」項隼語溫降了幾度，冰冷冷地回問。

「我是染染的男朋友，染染的電話為什麼在你手上？」對方的聲音聽上去有些急促，一字一句咄咄逼人。

原來染染現在有了新男友是嗎？

項隼拿著手機沒回話，側頭望向還在床上貪睡的美麗女子，或許被說話聲擾眠，或許是做了什麼噩夢，她反覆翻身，眉頭緊皺，額際還泛著一層薄薄的汗珠，睡得不太安穩。

他遲疑半晌，還是傾身輕拍她的臂膀，在她耳邊細聲喚：「染染。」

佟汐染悠悠轉醒，微睜開眼，大眼毫無焦距地左右探看，茫茫然。

「妳的電話。」項隼將手機拿到佟汐染眼前晃了晃，問她接不接。她精神雖不太好，還是伸手接過，他便主動退出臥房。

闔上房門時，項隼背靠在門板上，從褲兜裡掏出一根淡煙放入嘴裡，點燃。

他沒想到染染這一睡，就睡到了晚上，都過了下班時間還不見她來電，項隼擔心，便趕緊回家探看，一開房門，就聽見她包裡不停重複響著一段歌曲，染染仍熟睡著，怕把她吵醒，項隼索性替她接起。

她的新男友，會是什麼樣的男人呢？

他突然好奇起來，耳朵靠著門板，多年的刑事經驗讓他的五感都十分敏銳，佟汐染細細的說話聲，他仍聽得一清二楚。

「唔⋯⋯喂，程君臨，什麼事啊？」

程君臨？

項隼動作一頓，在腦海中轉了一圈，立馬想起。

是他認識的那個程君臨嗎？一直對染染情有獨鍾的律師，據說在他們結婚後還是一直沒有交往對象。

所以，染染和他離婚後，程君臨總算守得雲開見月明，成功遞補上她身邊的位置了？

房裡繼續傳來佟汐染的說話聲，有氣無力的。

「啊，糟糕，我忘記今天晚上跟你約了吃飯。」佟汐染這才想起之前答應和程君臨的晚餐約會，她揉著自己的額際，還在頭昏眼花。

「妳還好嗎？」程君臨的聲音溫柔若水，掩不住濃濃的擔憂。

「還行，不好意思，你得等我一下。」

「妳在哪裡，我去接妳。」

她在哪裡？總不能說她在項隼家裡吧。

「不必了，等一下我自己會搭車過去，你先幫我點餐吧，就老樣子。」

掛斷電話後，她緩緩下床，先在包裡翻出藥丸盒子和隨身水瓶，可水瓶卻是空的。

嘆口氣，佟汐染拉開房門，嘴上輕喚：「項隼，有水嗎？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