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項隼⋯⋯項隼他不可能⋯⋯不可能這樣對我!⋯⋯」佟汐染無意識的囈語讓他聽得心驚。
「染染、染染!」他輕拍她的臉,將她擾醒。
「項隼⋯⋯」佟汐染睜著困惑的雙眼,似乎還找不到焦距,飄移茫然,嘴裡喃喃地說:「我好像想起了一點什麼,可是又好像⋯⋯」
她晃了晃腦袋,再晃了晃。
記憶碎片漸次消失,最後只剩一些零星的光點,裂縫彷彿再度閉合,什麼隻字片語都再也抓不到了。
「染染,過去的事妳就別去想了,要辦這案子我有我的方法,妳不用刻意去回想。」項隼手勁溫柔地撫了撫她的太陽穴,問:「還痛嗎?」
「我沒有一定要想起來,是它們慢慢找上我了。」佟汐染搖頭,臉上有不確定的疑懼。
這段時間,她感覺得到,隨著她接觸到越來越多以前所認識的人事物,那些遺失的片段,也漸漸從記憶裂口中浮了出來。
「好,那我一起陪妳面對,妳別怕。」項隼輕拍著她的背,想緩和她的情緒,然而,佟汐染接下來開口說的話,卻炸翻了項隼半個宇宙。
「項隼,你真的,不愛我了嗎?」
項隼愣了下,不過須臾間便拉回心神,輕聲探詢:「妳怎麼會這麼問?妳相信我曾是妳丈夫了?」
佟汐染沒有直接回應項隼的問題,她依然陷在自己那些似有若無的破碎記憶裡。
「遇見你之後,這段時間我反覆做著一個夢,夢裡有個女人一直對我說:『項隼他不愛妳了!』然後我哭著和她爭吵,有個男人就站在旁邊,冷冷地看著我,最後和那個女人一起離開⋯⋯我每次哭著醒來,就什麼也記不得,男人的臉、女人的臉,一片模糊⋯⋯可是剛剛,我看著周安茜,突然就和夢裡的女人重疊了,另外那個男人⋯⋯」佟汐染飄移的視線忽而轉回項隼,定定地看著他,聲音還有些顫抖,「好像就是你。」
「對不起,染染,這一次我絕對不會放手。」項隼下顎輕抵她的腦袋瓜,除了道歉,還是只能道歉。
他不是故意要丟下她,只是,當時候事情的走向,就是一步一步把兩人推遠,明明彼此還相愛,最後還是走散了。
「項隼,你之前對我說的那些事情,我很想相信你。我可以相信你嗎?」佟汐染問著,過於謹慎而小心翼翼,那姿態,和平時總是趾高氣昂的她,相差甚大。
這個男人一開始便暴風般地捲入了她的世界,帶著五顏六色的調色盤,闖入她某部分記憶裡的一片空白,然後霸道專橫地潑了一地色彩,告訴她,這便是本來的模樣。
她本可以不理會,繼續過著別人替她建構好的人生,但過去並未隨著她的記憶空白消失,反而鬼魅般如影隨形,在這個過程中,儘管有程君臨和閨蜜們的陪伴,可似乎只有項隼能將她從危險邊緣拉回來,一次又一次,成了她唯一能攀附的浮木。儘管他所帶給她的記憶和原本別人替她建構好的記憶不一樣,她還是忍不住想相信他。
「妳本就該相信我。」項隼鬆了一口氣,將她輕輕摟在懷裡。
「所以,你曾是我的丈夫,但因為我捲入了女星命案,所以你就跟我離婚了是嗎?」佟汐染不笨,她很快推敲出這些事件的因果關係。
「不全是,那時候我們的關係很差,這只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。」項隼口氣沉重,那是他極不願回想的一段記憶。
「其實我很怕,當時我真的做了甚麼荒唐事,我可不可以,永遠都不要想起來?」知道自己曾經捲入那樣不堪的命案後,她卻沒由來地感到害怕,因此她訥然地娓娓道出心中最深的恐懼。
「算了,都過去了。妳是我的妻,我從未放下妳。」項隼從懷裡掏出一個銀戒圈,他一直隨身攜帶著。
佟汐染看著他修長的掌心裡令人無法忽視的婚戒,驀然紅了眼眶。
「好,我相信你。」不管別人怎麼說,她是信了。
項隼,是她的丈夫。
她肯定要找回自己那枚,不知被誰收起的結婚戒指。
「時間不早了,我送妳回家。」項隼拉起佟汐染,她身上還是他的長風衣,她站起身時,他溫柔地替她收整著。
「不麻煩,你還得忙吧,程君臨還在樓下等著我呢。」她提醒。
由於程君臨是刑偵局的法律顧問,在局裡還有個專屬辦公室,程君臨離開時就說了,他人在顧問室裡等。
「妳不是信我了嗎?怎麼回頭馬上又要去找別的男人?」項隼不滿地皺起眉。
「不是,我也必須好好釐清一下和程君臨到底什麼關係,項隼,你給我點時間。」
「嗯。的確也該弄清楚我們分開的一年,這傢伙到底幹了啥事,如果他真的趁妳失憶騙妳當他女朋友,那現在該斷則斷。」說起程君臨項隼就沒好氣,趁人之危的確是他會做的事。
「走吧,至少讓我送妳下去。」他替她順了順髮絲,那隱隱流動的曖昧讓她忽而怦然,腦海裡湧動著,一些被埋在深處的粉色記憶似乎躁動起來。
「好。」佟汐染朝他甜甜一笑,在他的眼裡,見到了溫煦的幸福。
然而,那些荒唐的過去卻從未打算放過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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