坐在程君臨車上,佟汐染幾次想開口卻欲言又止,看著他專注開車的側顏微發愣。
憑良心說,程君臨不只長得好看還很溫柔,如果沒重新遇上項隼,或許哪天真的會愛上他吧,然而現在她心裡,好奇的情緒大過其他。
經過這一連串的事情,她隱隱約約發現了她所忘記的人和事都有個共同點——似乎都是讓她感到痛苦的記憶。
和項隼從相愛到分離肯定是痛不欲生,她忘了。
捲入女星命案,因為真相太過不堪,她忘了。
那麼,程君臨呢?
在她遺失的記憶裡,他又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?真的是男朋友嗎?如果他真是這麼好的一個人,為什麼她會將他忘得一乾二凈?
「程君臨,你其實知道我離過婚,對吧?」佟汐染沒頭沒尾就冒出這麼一句,程君臨扶著方向盤的手有一瞬凝止,面上一僵,不過,須臾間他便恢復如常,道:「怎麼突然提這個?」
「我想起來了。」佟汐染騙他。
「妳⋯⋯真的?」這會程君臨是再也無法鎮定,他臉上情緒起了波動,打了方向燈切換車道,車子很快在路邊停下。
「我和項隼結過婚的事,為什麼你們都要瞞著我?」見他一副又要裝傻的樣子,佟汐染略拔高音調質問。
「因為我們不想妳和他再有瓜葛。染染,不要管項隼跟妳說什麼,他不是好人,不要再跟他來往了。」程君臨定睛地看著佟汐染,很快從她浮動的表情裡辨別出她的謊言,她並沒有恢復那段記憶。
因為如果染染自己想起和項隼曾經結婚又離婚,她的反應不可能如此鎮定,那一段如驚濤駭浪般劇烈的記憶,換作誰想起,都難以平靜。
「到底哪裡不好,我看不出來。」
「那他有跟妳說,你們為什麼離婚嗎?如果他這麼好,妳為什麼要跟他離婚?」他這一問,讓她一時語噎。
程君臨平時待她溫柔儒雅,她都要忘了,他是個辯才無礙的律師,口才一等一的好,當他這麼正經八百地與她較真時,她是落居下風的。
「離、離婚這種事也不是單方面,可、可能是我做了對不起他的事,你看,我捲入謝語潔命案,我和俞劍鋒還傳了緋聞⋯⋯」佟汐染現在是有點被項隼收服了,一逕地站在他那方,極力維護著,還把錯都往自己身上攬,這可不是她平時會有的思考邏輯。
她越說,程君臨的面色越凝重,終至打斷,「染染,我就不懂,為什麼妳只要遇到項隼就委屈自己?我們一直把妳捧在手心裡捨不得妳受點傷,可妳偏要去項隼那撞得遍體鱗傷,以前就算了,怎麼現在還是?」
「不⋯⋯不是我的錯嗎?」她不是很確定事情的癥結點到底在哪,只是就目前事情的發展上看來,似乎是這樣。
「那個說著『佟汐染永遠不會錯,千錯萬錯都是別人的錯』的妳到哪兒了?在項隼面前,妳何苦這樣委曲求全,看得我真為妳不值。」程君臨的手從方向盤上移下,緊緊抓著她的。
「如果錯不在我,那為什麼項隼他要跟我離婚⋯⋯?」她顫抖著聲問。
「不是他跟妳離婚,是妳。這婚要離,從頭到尾都是妳提的。」程君臨說話一直都溫溫緩緩的,卻力道十足。
「為什麼?」
「項隼有外遇。」
「程君臨,你說的是真的嗎?」佟汐染的腦海裡又浮上那個畫面。
『佟汐染⋯⋯他不愛妳了!我說,項隼他⋯⋯不愛妳了⋯⋯』
『不可能、不可能、不可能!』
『有哪個丈夫能忍受自己的妻子在螢幕上和別的男人親吻上床⋯⋯?』
『那是戲!都是假的啊!那是戲!那是我的工作!』
『妳以為,項隼在外面只有我一個女人嗎?佟汐染,妳真可悲,但,我也沒比妳好到哪,他現在真正愛的人,不是妳也不是我,是那個⋯⋯』
「項隼⋯⋯項隼他不可能⋯⋯不可能這樣對我!⋯⋯」
她忽覺暈眩,往後仰躺在椅背上,扶著額,陷入錯亂破碎的記憶裡。
「你騙我⋯⋯他不可能這樣對我⋯⋯你騙我⋯⋯」
「我為什麼要騙妳?我們從小就認識,長大後再度重逢,那時我就認定妳是我這輩子唯一要娶的女人,可妳遇上項隼,著了魔似地愛上他,即便後來和我一起去美國生活了一年,妳還是無動於衷,回國鬧著嫁給他,我也是默默祝福妳。可是妳過得並不幸福,結婚三年,你們鬧了兩年半,最後是項隼先有了外遇,才會有妳後來的那些荒唐。」
佟汐染聽著程君臨口中說的那些,明明主角是她的往事,可她卻覺得一點都不真實,像是別人的事。
她轉動眼珠子望向他,眼神卻落在很遠很遠的地方,茫然、空洞。
她遲疑著、躊躇著,最後她決定,不要相信他。
「那些我都不想知道了。」她眼睛閉了閉,再睜開竟帶有種毅然決然,「程君臨。我只問你一件事,你老實回答我。」
程君臨無奈地點頭。
「你真的是我男朋友嗎?」
「⋯⋯」程君臨瞳眸定睛在她的身上,好半晌沒說話。
「回答我!」
「是。」他先肯定,才解釋:「當年妳出意外後,佟伯父就辦了退休,為了讓妳好好靜養,全家移民澳洲,可休養半年之後,妳還是得回來履行演藝合約,佟伯父便把妳交給了我,讓我照顧妳。」
這段她記得,當她從澳洲回來的時候,是一幫閨蜜給她接機,蕭凱莉介紹一位陌生男子給她,告訴她,那是她的男朋友,一直在國內等她,日後,也會幫爸爸好好照顧她。
那是她記憶裡,第一次認識程君臨,他一出現,就是以男朋友的身份,由於失憶,她也無法辨別真假。
這麼說來,程君臨也沒騙他,只不過,他是眾人單方面塞給她的男朋友。
「程君臨,那我現在正式跟你說,我不要你當我男朋友,我們分手吧。」
「染染!」程君臨十分震驚,口若懸河的他竟一時語塞,最也只說得出一句,「為什麼?」
「因為我愛的人,一直都是項隼。」她抓著自己的心口,總算明白,那日日夜夜折磨得自己喘不過氣來的,是她對項隼,即便失去記憶也未曾消失過的愛。
「染染,我們好不容易把妳從地獄裡救了回來,再一次輪迴,妳別再墮入同一個地獄了,好嗎?」程君臨抓著她的雙手,萬分心疼。
他愛的人啊,為何經歷了重生,最終還是朝著通往毀滅的那一條路前去呢?
她搖頭,拒絕了。
她相信那不是地獄。
她很執著,一旦下定決心,便會勇往直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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