項隼那幾天一直在幫唐爸唐媽處理唐揚的後事,乍接徐初雪的訊息正忙得抽不開身,沒立刻回撥,再有空檔時卻已聯繫不上徐初雪,打給染染亦無人接聽,這下真急了。
他反覆閱讀徐初雪傳來的訊息,看那語意,非常有可能這兩個人現在是在一起的!只是徐初雪怎麼可能和染染見面?
由於請假的關係,一時間掌握不了案情,唐揚又已不在,他就像少隻胳膊,沒了能替他探消息的人,只能直接打電話到轄區警局的110報案中心,表明身分後,詢問了最近幾小時內有沒有發生什麼兇殺案,執勤員雖覺得莫名其妙,還是替他查詢了報案電話紀錄。
「時間最近的這幾件都是些鄰居爭吵之類的小案子,沒有兇殺案。」
「那有沒有比較嚴重的案件,有造成傷亡的?」
「唔⋯⋯比較嚴重的嘛,就一件,半個鐘頭前發生了一起車禍,還火燒車了,不過現在還在處理,不確定有沒有傷亡。」
「在哪裡?」
「通往商業區的高速道路上,不明原因停在路肩的自小客車被小貨車撞上,發生爆炸起火燃燒,小貨車肇事逃逸,現場只有車輛,目前還沒找到人。」
「車主是誰?」
「報告長官,車子還在燒,資料什麼的都還沒回報。」
「給我明確位置,我直接過去!」項隼取得車禍地點後,匆匆掛斷電話,驅車疾騁,上了高速道路往商業區方向,遠遠地就看到一團黑雲往上竄,越靠近車流量越大,最後幾乎是堵車了。
於是他不管不顧,直接切走路肩,靠近事發地點處,被負責交整的制服警察攔下,他亮了警徽,「刑偵局重案組。」
對方似乎嚇了一跳,車禍案件驚動刑偵局也太嚴重,但仍不敢輕忽,彎身敬了個禮,說:「前方需要留道給救護車通過,麻煩長官前面停車,步行前往現場。」
項隼才剛走到案發現場,救護車就已經鳴笛從他身邊掠過,火勢看來撲滅了,消防水車正灑水降溫,他隨意攔了個人就問:「學長,請問傷者身份是誰?」
「一個大概二十多歲的女孩子,摔到邊坡下,東西可能落在車上給燒了,她身上沒有證件,還在查。」員警簡單回應後,又馬上被無線電喊走。
現場一片混亂,項隼手插著腰,左右逡巡可以探問的人,好巧不巧,這麼一看就給他看到周安茜,彼時,周安茜也正發現他,還沒動作,她已經拔腿奔過來了。
「你也收到消息了是不是?」
「我什麼消息也沒收到,現在到底什麼情況?」項隼拍額,語氣焦躁。
「我聽下面的人說,剛剛送上救護車的女生長得很像佟汐染,現在所有的記者都來追這條新聞了——項隼!喂,項隼!」
周安茜話都沒說完,項隼就丟下她,狂奔跳上車,問了110傷者送哪家醫院後,就油門踩到底,狂飆而去。
項隼趕到醫院卻被拒於門外,因為他不是家屬,院方什麼都不肯透露,於此同時,他更痛恨自己無法公開的配偶身份,只能打電話給岳父佟世文,沒想到,他雖然知情,卻沒有到醫院來,只說:「我打個電話跟院長招呼一聲,讓你進去。」
折騰了一番,他終於見到染染。
其實她傷得並不重,只是因為身份特殊,院方特別安排在VIP單人病房裡休息,他被醫護人員領進去時,剛好聽到陳美凡在發飆。
「妳沒事去見朱萸做什麼,她那個謝語潔死都死了,還要拖妳下水這筆帳我還沒跟她算,現在又搞什麼事!」
平時總喜歡回嘴的染染,竟一聲不吭地任她罵,偌大的病房裡,就只有陳美凡一個人在那邊氣噗噗地,像是唱著獨角戲,而令他意外的是,岳父上班中不克前來就算了,怎麼連岳母都沒來?
「陳姐。」他走上前招呼。
陳美凡聞聲終於暫止罵罵咧咧,轉身見著項隼,跟過去一碰上他就厭惡的模樣完全不同,反而看起來是鬆口氣,還指著他對染染道:「好,現在妳老公來了,妳倒是說句話啊?」
此時佟汐染才抬起頭瞅了眼,一見項隼,眼淚便撲簌簌掉下來了。
「媽呢?」項隼走到病床邊想安撫她,佟汐染卻反常沒有撲進他懷裡,反而背過身,抖著身體哭得泣不成聲。
「佟局長說,怕夫人大驚小怪,就沒通知她了,讓我來控場。也是,這時候還是得讓我來,總要壓下新聞,否則被媒體亂報一通,再連結之前的謝語潔命案,那還得了。」陳美凡替佟汐染回答了項隼的疑問,說的是理所當然,可項隼總覺得哪裡不對,倒是她提到的新聞,讓項隼一個機靈,立刻打開電視,果然新聞快報已經出來。
轉了幾家電視台,各家媒體報出來的快訊都是『知名女星獨自駕車不慎發生嚴重車禍,幸無大礙!』
「開車的不是染染,她根本不會開。」
「誰管染染會不會開車,這案子只能這樣報!」看來,新聞是陳美凡這邊主動發出去的消息。
「所以車主是誰?」
「那是朱萸的車,我讓他們這些全部不能報。」
「不是徐初雪?」
「徐初雪是誰?」陳美凡皺起眉頭,疑惑問。
「陳姐,我想跟項隼單獨說說話,妳出去吧。」佟汐染突然回頭對陳美凡下逐客令,「妳想知道什麼,等我傷好了,我心情好,再去跟妳解釋。」
「也好,還一堆事等著我去處理,哎!」陳美凡旋風離去,嘴上還不住叨念著。
待病房裡只剩他們兩人時,佟汐染雖依舊是背著身,卻率先開口:「她是為了你才救我的。」
項隼心裡一個咯噔,染染的說法竟和徐初雪傳來的訊息不謀而合,所謂的「她」指的就是徐初雪。
「染染,轉過來說話。」他拉過一旁的折疊椅,在床畔坐下,「初雪為什麼會開著朱萸的車載妳?」
她搖頭表示不願意回答。
剛剛陳姐說,開車的人已經找到了,遺體燒成了灰,因此火勢還沒撲滅前警消才沒發現,這消息給了她重重一擊,對她的心理起了極大的負擔。
項隼最好的兄弟唐揚和曾經的戀人徐初雪都因她而死,這兩件事成了她和項隼中間一道永遠跨不去的坎。
「妳和初雪,不應該碰在一起的,告訴我為什麼。」項隼當然不肯接受她的拒絕回應,他強勢扳過佟汐染,逼她回話,語氣是極度壓抑後的森然。
佟汐染退無可退,只得說:「我身上有朱萸想要的東西,她讓徐初雪來載我,可能是那東西給我惹來殺身之禍吧,徐初雪說,她要代替我死,把我推下車,結果就變成現在你看到這個樣子了。」
「妳身上到底有什麼東西會給妳惹來殺身之禍?」項隼腦袋一轉,大概就推測出來,「跟命案有關的線索嗎?難道唐揚的死,也跟這個有關?」
項隼一步一步考詢般的逼問,對於目前佟汐染的心理狀態而言,無疑是壓死駱駝最後一根稻草,她終是崩潰大吼:「對!都是我,唐揚和徐初雪,對你非常重要的兩個人,都是我害死的!」
「染染,到底是什麼東西?妳為什麼不給我?」項隼不明白,他是她丈夫,理應是她最信任的人,可從發生謝語潔命案後,他沒一件事使得上力,只能眼睜睜看著情況越走越糟,直到不可收拾的地步。
「給你做什麼,連你也一起害死嗎?」
「妳應該告訴我,我至少可以保護妳、保護唐揚……好過這樣我什麼都不知道!」
她不能說,東西更不能給。
謝語潔傳來的那一大堆資料,有些視頻和照片裡,可能都有她的身影,是她這陣子跟著俞劍鋒到處荒唐玩樂的證據,她怎麼能讓項隼知道?
「事情已經發生,如果你來只是要對我興師問罪,那你還是走吧。」佟汐染再度背過身,將自己蜷在棉被裡,不再理會項隼。
「染染,事情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……」項隼掩面,痛苦不已。
她不知道。 也許,他們根本就不應該在一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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