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年,佟汐染回美國後,一改原本的閒散,變得非常積極向學,跌破教授們的眼鏡,一年半就拿到學位,領到畢業證書那天,她立刻收拾行李,一刻也不浪費,直接殺去機場,連程君臨都沒說,等他得知消息匆匆趕到時,她已經出關,正在逛免稅店。
「妳不是下禮拜才畢業典禮嗎?」程君臨在電話裡問,平時溫柔悠緩的人,那話說起來感覺都有些上氣不接下氣。
兩人一同回國的機票他都處理好了,誰知她突然來這一招,讓人措手不及。
「我使了點手段,讓學校提早發畢業證書給我,就畢業啦。因為我臨櫃買到機票了,就不等你囉,我家的鑰匙已經丟入你的信箱,幫我整理一下,把東西寄回來唷!」
佟汐染住在留學生的分租公寓裡,為了就近照顧,程君臨硬是租住在同個社區的大樓獨戶,這一年半以來,程君臨整天就像個大媽一樣,三天兩頭往她的住處跑,總是替她把生活瑣事弄得好好的,見他經常提菜帶肉地來給她下廚做飯,室友還能分到些好處填飽肚子,一開始都以為他是男朋友,羨慕她找到一個好男人,但漸漸地也就明白,程君臨之於佟汐染,真的只是個大媽,負責照顧她的生活起居,若以男性角色來看,簡言之,就是個工具人。
所以對於佟汐染拍拍屁股走人的行徑,她的室友們其實並不意外,當程君臨提著大包小包的食材來到公寓時,只能遺憾地告訴他這個消息。
佟汐染沒心沒肺的回答,讓程君臨一陣空落,他凝望著電子儀表板上跑動的班機資訊,幽幽嘆了口氣。
染染心心念念的只有她的項隼,他以為時間、距離以及他的陪伴,能夠沖淡她對他的執著,無奈,一年半過去,什麼也沒改變。
「好吧,那妳自己小心,回國後有人去機場接妳嗎?佟伯伯他⋯⋯」
「不必不必!我警告你呀,你別雞婆告訴我爸媽,我會自己坐計程車!」程君臨還沒來得及說完,她就堵住了他的後話。
有了出國前自己舟車勞頓到同德小鎮找項隼的經驗,區區從機場回家這種小事,她壓根兒不怕。
應該說,認識項隼後,她也是學會了不少東西呢。
她要給爸爸一個超級大驚喜,讓他知道自己已經長大獨立,可以嫁人了。
「好了,我要血拼去,掛了。」佟汐染逛到了男士精品店,心中想的都是項隼,早沒了和程君臨說話的耐心,她掛斷電話,在免稅店兜轉,想給項隼買點禮物。
項隼喜歡穿著乾乾淨淨、熨燙整齊的襯衫,她也喜歡看他這樣穿,最後,她給他買了件昂貴的名牌襯衫,搭上一條低調時尚的領帶,幻想著他穿上身的樣子,喜孜孜地拎著提袋蹦蹦跳跳往候機室走去。
*
項隼拿著紅色公文卷宗走進緝毒組辦公室,問了門口的大姐:「這案子會誰?」
大姐往泡茶桌的方向努努嘴,笑咪咪地說:「新來的蕭偵查員,業務換她辦。」
項隼望去,見到幾個剛畢業報到的學妹,聚在泡茶桌嘰嘰喳喳聊個沒完,一眼就看到濃妝豔抹、打扮亮麗的蕭凱莉。
蕭凱莉他認得,還有另外一個他也有點印象,叫夏若娣吧,都是染染的閨蜜,兩人大三暑假都在刑偵局裡實習過,三不五時跑到重案組偷探他的班,感覺是來幫染染蒐集他的日常情報,以為神不知鬼不覺,其實他全看在眼裡。
所以,染染她還好嗎?去美國這麼長的時間,應該已經和程君臨在一起了吧,算算日子,再過不久,也要學成歸國了。
「啊,是項學長!」眼尖的女孩們發現項隼走上前,就像見到偶像似,激動地輕呼。
「幹麼啊妳們,一大早的發什麼騷。」蕭凱莉瞪著眼睛都冒出桃心的同學們一眼,繼續淡定泡茶。
「看到項學長不發少女心,妳肯定不是女人。」夏若娣回嘴。
「夏若娣,妳肯定太久沒被我摔,才敢這麼對我說話。」
「蓋章。」項隼無視學妹們因他而起的騷動,將公文夾遞到蕭凱莉面前,酷酷地直接說明來意,簡潔明暸。
「你說蓋章我就蓋章啊,也得等我看看是什麼東西哪。」蕭凱莉才不甩學長學妹那套倫理制,加上她認為當時項隼有了女朋友還來招惹染染,對他印象一直不好,因此也沒給好臉色。
「蕭凱莉,學校沒教妳禮貌嗎?」項隼可不是局裡那些,看到漂亮女生就好聲好氣什麼都沒關係的豬哥,剛畢業的菜鳥就敢這麼高姿態,他可不會縱容。
「唷,知道名字啊,那剛剛是誰先沒禮貌的?」蕭凱莉站起身,雖然身高上項隼壓倒性勝利,但氣焰她有自信不會輸。
「凱莉蕭,他是大學長啊,妳這樣真的很沒禮貌,快跟項學長道歉啦。」眼看戰火一觸即發,夏若娣嚇得不行,緊扯著她的衣袖讓她道歉。
「我不⋯⋯」
蕭凱莉正準備開戰,門口突然傳來熟悉的聲音,直接就澆熄了熊熊燃燒的烈焰。
「Sur、prise!」
眾人回頭,蕭凱莉和夏若娣都驚喜不已,夏若娣大聲尖叫,率先衝上前去抱住她,「佟、汐、染!」
「怎麼妳自己回來?」蕭凱莉也跑上前和她抱在一起,敏銳張望後,旋即發現異樣之處,「程君臨呢?」
「被我丟包在美國了哈哈哈!」佟汐染得意大笑,就在此時,才留意到一直站在閨蜜們身後的項隼。
他不是應該在重案組嗎?
她想了一路還是沒想好和他重逢的開場白,所以才先跑來蕭凱莉這邊,沒想到他也在!
項隼愣在原地,一動也不動,雙眼定格在佟汐染身上,心如擂鼓咚咚作響,多希望,現在上前抱著她的是自己,而不是夏若娣。
她回來了。
和他設想的歸國場景相反,她是一個人,回來的。
沒有程君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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