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時光忘記愛》第十五章 暮色斜陽(5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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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億是個狡詐滑頭的人，過去在方成達集團裡是總帳房，深受方成達信任，雖然做的是見不得光的地下生意，但五億是個孝順的人，靠著這些販毒而來的黑錢，奉養有失智症的老母親，項隼經常替忙碌的五億回家送錢，大概家庭背景雷同，讓他想到遠在鄉下的外婆，漸漸地，項隼有時也會順道替她打掃家居，陪她聊天，反正五億的老母親已經失智，看到誰都認成是五億。

因著這層關係，五億越來越信任項隼，和他無話不談，對他亦不設防，不知不覺成了那個提供情報的人，最後讓警方掌握了方成達的金流，摸透買賣模式，最後釜底抽薪，一舉擊潰之時，五億都還不知道內鬼是他養出來的。

方成達被捕之後，整個集團遭肅清掃盪，入獄的入獄，轉行的轉行，也有一些黨羽四散在道上四處，五億因為老母親病重，被項隼說服轉成汙點證人，輕判一年。他入獄時，項隼還幫他照顧老母親，甚至後事一手操辦，也經常去獄中探望他，算是有情有義。

因此，五億對項隼的情感是複雜的，畢竟對五億而言，他是被項隼背叛過的人，比起集團裡其他和他沒有深交的夥伴而言，五億心裡更不好受，因而出獄後就沒再和項隼聯絡，最後行蹤成謎，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。

在項隼找上徐初雪後，他其實不大能確定是否能順利見到五億，沒想到，徐初雪很快傳回消息——下週二在以前經常喬事的茶樓約見面。

幾天後，便是這般端茶對座的場景，說著不著邊際的開場白。

「阿飭，不，現在應該稱呼你一聲，項警官。別來無恙。」五億還是端著那張招牌微笑，他是天生的交際公關人才，皮肉堆起笑之後，只感受得到他面上的熱情，看不透他裡頭的算計。

「你我之間，也不必這麼生疏，既然你願意見面，我就直說來意了，想問伍叔這幾年都在哪高就？」

徐初雪和過去一樣，安靜地在一旁替兩人泡茶，手勢嫻熟優雅，從茶海裡往茶盞斟茶時，一滴不漏。

項隼低頭品茗，她的茶，不濃不淡，入口清香滑順，裊裊茶香帶著三人往回憶裡走，如幻似真。

「小老弟，你就別笑話我了，我一個階下囚還能去哪高就，還不就是做著那些見不得光的底層活。」五億說這話時，雖仍是滿面皮肉笑，可眼角眉梢卻飽含了江湖滄桑。

「伍叔，您客氣了，我看到的，可不是底層活。」項隼拿出密室監視器畫面以高解析度印出來的相片，遞到他面前，五億當場變了臉色。

「你怎麼會有？」五億心裡想，這不是在案發後立刻被處理掉了嗎？

「刑警怎能沒個管道取得想要的東西？」項隼好整以暇地擱下空杯，徐初雪依舊靜默地滿上，他垂眸盯著澄黃色的茶水，又抬眼，再認真不過地說道：「伍叔，跟我合作吧，這影片要是曝光，大家都不好看。」

伍義賢收起訝然的表情，換上一個似笑非笑的忖度眼神，瞅著項隼，語帶譏誚，「問題是，這影片你能曝光嗎？或是說，你敢曝光嗎？當天密室裡不只我，還有市長和貴署署長呢。」

「這影片又不是我弄來的，當然不是我去曝光。但基於新聞自由，媒體要不要報導，可不是我能插手的。」項隼自是想好應對之策，才有這自信來見伍義賢。

影片敏感度太高，至關重大，料想是沒有誰敢光明正大公開播送，但只要媒體透露一點邊邊角角的訊息，就會有人去挖，晚上節目的政論名嘴再繪聲繪影一番，不用真的拿刀出來砍，也是會造成傷亡的。

「你想怎麼樣？」五億也不是省油的燈，他自是聽出項隼的盤算，略帶戒備地問。

「伍叔，再跟我合作一次如何？當我的秘密證人。」項隼雙手交握擱在桌上，上身往前傾，壓低聲音道。

在伍義賢盯著項隼沉默不語的同時，一直不作聲的徐初雪忽而輕啟紅唇，低緩溫順的嗓音不疾不徐地傾吐而出，當起了說客。

「牽涉市長、警署署長的案子，能不能辦下去都是問題，但項警官身為執法人員，仍舊必須給市民一個交代、給被害者家屬一個交代。乾爹，您就幫幫他，至少，交出槍手。」

「你要我如何再相信你？」伍義賢忽而笑了起來，此時，硬漢一般的滑頭傢伙卻是眼圈微紅，這會兒他才真正撕了自己的假面具，眼裡揉雜著說不清的情緒，代表他已有些動搖。

「伍叔，不管你信不信，我一直都把你當我自己的長輩，當年在方叔底下做事，一直都是你幫著我，我到現在都心懷感激。」項隼說這些話時誠懇無比，連五億都看不出來他究竟是真心還是假意。

徐初雪又推波助瀾，「乾爹，阿飭會出賣我們也是不得已的，他畢竟是警察，但他心裡的確一直敬重著乾爹您。」

「雪兒，我就疑惑，為什麼妳到現在還是一直幫著他，是不是還跟著他？」伍義賢雙目微瞇，做最後的試探。

項隼和徐初雪互換了下眼神，知道仍是必須演上這一齣，便順水推舟作足了戲。

「這也讓乾爹看出來了？」項隼嘴角微勾地攬過徐初雪的肩頭，側首在她馨香的髮上輕吻，藉著徐初雪的掩護，左手偷偷按下胸前口袋裡偽裝成筆的密錄器。

「哈哈哈哈，好一對璧人。」因著這一吻，伍義賢總算卸下武裝，再不疑有他，開始悠悠說出內幕：「市長要競選連任需要資金和地方仕紳的支持，警署署長是市長的人馬，如果市長換人，他也別想繼續幹署長，所以基本上這兩個人是綁一塊兒的。原本莫懸是市長的金主，傳聞這回莫懸另有支持的人，所以，那日是一個談判場子，並且，是最後一次了，沒談成的話，就動手。」

「那伍叔你扮演的角色是什麼？」

「我是去做確認。因為其實有另一主找上我，說願意支持市長連任，也願意幫市長剷除絆腳石，那個人沒有曝光，都是透過中間人傳話，市長不確定是不是騙局，所以那日就是一個局，假談判，真試探，沒想到莫懸還真打算抽資金，所以就按照約定，當下直接處理掉他了。」

「幕後是誰？」

「阿飭，乾爹就只能透露到這裡。」被項隼擁在懷裡的徐初雪，推了推他的胸膛，提醒。

「好，那你先把槍手交出來給我。」項隼打算先用這招緩兵之計，之後再伺機往裡查。

於是，兩人很順利達成了共識。

「過幾天，我讓槍手去給你投案。」伍義賢不囉唆，直接承諾。

「謝謝伍叔。」

三人談完事便一起往外走，在門口相送。

「小倆口恩愛些，有好事記得請我喝喜酒啊。」伍義賢坐上來接他的車時，還不忘搖下車窗調侃，一方面其實也是無時無刻地試探真假。

「一定！」為了讓五億信服，項隼做足戲，攬過徐初雪，一低頭就吻住她的唇，直到車子拐角離開，才輕輕推開她。

「抱歉。」他從口袋裡掏出面紙擦了擦嘴上沾染到的口紅，面色清冷地道歉。

「沒事。」徐初雪轉身走入夜色，背著他，幽幽感嘆：「如果是真的，就好了。」

然而，此刻淒清的月光冷映下，慘然的心不只有徐初雪一個人，還有遙遠對街上的一抹身影，她輕輕放下手中的單眼，心有不甘。

周安茜也在追密室這幾個人的線索，上司要她跟著伍義賢，看看能從中挖出一點什麼，卻沒想到，追到了項隼和另一個女人的親密。 不是說，已經和佟汐染結婚了，那眼前的女人，又是怎麼一回事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