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魔鬼中的天使》第二章 楊柳依依(6)

《魔鬼中的天使》第二章 楊柳依依(6)

蕭凱莉隨著白秦朗走上二樓，和白依依專屬的三樓相同，也有一道雙開門，白秦朗緩緩推開，隨口介紹：「這是我活動的樓層，如果有事，妳可以直接過來找我，沒進公司時，我通常都在這裡。」

哇咧⋯⋯

下午剛見識過白依依的童話世界，這邊又來一個白秦朗專屬樓層，他們這家人也太狂，單一人使用的坪數竟比正常人家的居住單位還寬敞，果然有錢人想的跟你不一樣。

繞過玄關擺設，白秦朗輕輕開啟左側房門，那便是書房了，以銀、白、黑三種色調為基底，時尚明亮的空間中，添加了綠色植栽，使原本過於剛硬冰冷的設計暖意盎然起來，盡頭處有一面環狀書牆沿著旋梯蜿蜒而下，簡單俐落的風格和她的喜好不謀而合，蕭凱莉興致勃勃地左顧右盼，沒發現自己像逛大觀園的劉姥姥模樣，全入了白秦朗的眼。

「往下走，是我的臥房，想參觀看看嗎？」

參觀白秦朗的臥房嗎？

蕭凱莉瞬間腦海裡跑出一堆不該有的畫面，都是高拓野啦，沒事在那邊說什麼女警臥底必要時，還是得出賣身體以換取情報什麼的，這個癡漢、變態！

「喔，不用不用！」她忙轉移注意力，專注在房裡的擺設。

不得不說，這屋子的設計真是絕了，白秦朗若不是真的愛書人，就是個裝逼專業戶，他書牆上的藏書，堪比一個小型圖書館，比起來，她根本大老粗，離開學校沒人逼之後，除了專業進修必須外，她一摸書看三行就想睡，何況，劇都追不完了，誰還有時間看書？

「這邊坐，先喝茶。」簡潔流線設計的辦公桌旁，有一套看起來挺舒服的沙發，茶几上已經擺上一套漂亮的骨瓷茶壺組，杯裡金澄色的茶還冒著裊裊熱氣，顯然水晶阿姨才剛張羅好。

「謝謝。」蕭凱莉落座，還有點拘謹。

「別拘束，在家裡很安全，妳不用時時刻刻武裝。」

白秦朗以為蕭凱莉因為保護者身份而來，所以從一開始到達後，就一直呈現很緊繃的狀態。

其實不然，她本就慢熟，和新環境總要經過一段磨合期，才有辦法和人自然打成一片，如果有酒的話可能好一點，她破冰起來就快了，不過面對白秦朗，還是不要好了。

「沒事，工作時我總是比較拘謹一些，我不喜歡浪費時間，不如直接講重點吧。」

「好。」

白秦朗雙腿交疊，一手搭在沙發椅背上，一手擎著茶盞，坐姿閒適，不像準備講正事，反而更像打算閒聊，蕭凱莉怕他又東拉西扯，乾脆主動提問：「請問工作上有什麼需要注意的?」

「那我先說明工作原則。」

「是。」蕭凱莉從口袋裡掏出隨身小冊和短筆，低頭筆記，像個認真好學生的模樣，和她的外表呈現反差，白秦朗看著頗覺有趣。

「只要依依出門的時候就請妳跟著，包括上學，不能讓她離開妳的視線，這會辛苦一點，依依非常自我，她通常不會乖乖待在教室。」

「不會乖乖待在教室？那她幹什麼去了？」蕭凱莉停筆，驚訝地抬頭。

「通常是在校園裡四處晃，她是說，『探險』。」白秦朗輕笑，「我給她手機設了定位，不過她也經常會關掉，所以沒多大用處，妳如果覺得需要的話，也可以下載一下定位軟體。」

「明白。」照他這麼說，白依依就是個死屁孩，沒關係，她經常抓捕偷吸毒的屁孩，對他們很有一套。

「雖然薛局長把人給我，說好是24小時滴水不露的保護，不過家裡很安全，所以依依只要在家，就是妳的自由時間，假日原則上能休，不過若是依依有事必須出門，還是會請妳回來，這個工作雖然不輕鬆，但我會給妳優厚的薪資。」

「我有領國家薪水，你不需要另外付錢給我。」她不知道局長和白秦朗是怎麼談的，但肯定沒有讓他支薪這一點。

「不，我得這麼做，等妳真的上工之後，妳會明白我的堅持。」

真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堅持啊。

回想今天第一次見面，白依依就打算跳湖，不敢想像未來還會發生什麼可怕的事，這讓她起了些疑惑。

「能了解一下，依依她⋯⋯是個正常的孩子嗎？」

「要如何定義正常？」白秦朗似笑非笑地回視，看不出情緒。

「我說話比較直一點，如果冒犯了，我先道歉。」可能白秦朗不高興自家女兒被人質疑不正常，蕭凱莉的原則是，解釋清楚避免不必要的誤會，「我所謂的正常，是指思想、行為舉止符合普世價值，可控制以及在意料之內，如有例外，用常理可以解釋。」

「沒有冒犯，我只是好奇妳會怎麼看待依依，而妳給我的回答好正經，我這不是在給妳做學術考試，沒那麼嚴重。」白秦朗又勾起唇角輕笑，沉亮的雙眸帶著興味。

乾拎老斯⋯⋯她很認真好嗎？

蕭凱莉深呼吸，將情緒控制穩當，耐著性子回：「對我而言，她就是我必須保護的目標對象，無論她是什麼樣的人，我都會盡我所能，讓她百分之百安全，這是我的職責。」

「好，那我也老實跟妳說，依依不是正常的孩子，她曾經被診斷出『亞斯伯格症』，但我不覺得那是病，依依只是思考邏輯比較特別，讓她和外界比較難對接，她喜歡寫手帳，每天就是活在自己建構的世界裡。」

好，那代表為了讓任務順遂，她首先得做好功課，並且絕對必須應付很多突發狀況，於是她決定欣然接受白秦朗支薪的提議，並且大膽加碼。

「ok，我明白了，那，我能不能再多一個酬勞要求？」

「請說。」

「能提供酒精飲料嗎？」雖然這樣說顯得自己好像是酒鬼，可工作壓力大的話，她有時候會想要來一些。蕭凱莉怕白秦朗誤會，又補充：「喔，我指的是休息時間，工作時我絕不喝酒，我是一個很有原則的人。」

「這點我從不懷疑。」白秦朗清清淺淺地漾開微笑，雙頰的酒窩如同水裡的暗流，一不小心就要把人給捲了進去，「妳喜歡喝什麼酒，我這裡都有，有沒有興趣跟我到酒窖看看？」

「蛤？」這是什麼中古世紀古堡，連酒窖都有！

「不⋯⋯不用到酒窖吧，我平常只喝十八天生啤酒。」

白秦朗忽而笑了開來。

笑什麼笑，笑屁！蕭凱莉暗罵。

「好，我會交代水晶阿姨，讓家裡冰箱隨時備著。」

「謝謝。」

「凱莉。」

⋯⋯

又這樣突如其來叫兩個字名字，蕭凱莉每次都會心悸一下。

「妳怎麼沒處理傷口？」白秦朗忽而轉移了話題，原本掛在臉上的笑意也立馬收束，視線落在她的右手臂上。

「這小傷啊，沒事，會自己好。」

「小傷沒處理好會感染、會留疤。妳是不是從來不懂得好好照顧自己？」白秦朗似是不能苟同，他眉眼微皺，溫溫緩緩地數落。

有沒有搞錯？她不是白依依欸，是蕭凱莉！

蕭凱莉是獨立自主的現代女性，誰不會照顧自己啦！不就是擦傷嗎？平時戰技訓練、摔柔道什麼的，在地上摸爬滾打難免皮破血流，這點傷真的不算回事。

「沒那麼嚴重啦。」

白秦朗忽然一語不發，起身順著旋梯往下走，幾分鐘後，又拎著一個小盒子上來。

「手給我。」

「啊？」

她還懵著，白秦朗已經拉過她的手臂，用棉球沾滿雙氧水，輕輕在擦傷部位塗擦，細心地將乾涸的血跡拭去。

「痛不痛？」

「一點點，沒事。」其實還是有些刺痛，她皺眉。

「別逞強。」白秦朗竟是低頭，在她的傷口上輕吹，姿態溫柔得讓蕭凱莉覺得，如果她的心裡曾有過一座冰山，那麼這一刻就會全數融化。這男人怎麼會是警方機密檔案裡的魔鬼大毒梟？他分明是個天使啊。

不行不行，快要錯亂了。

「白先生。」

「別動，快好了。」上完藥，他又悉心為她貼紗布纏上繃帶，看起來煞有其事。

「謝謝。」雖莫名，但蕭凱莉心裡還真有些觸動，發自內心道謝。

「妳的工作難免大傷小傷，以後不要如此輕忽了，知道嗎？」白秦朗收妥傷藥後，還嚴正叮嚀。

「明白。」奇怪，白秦朗又不是她的長官，為什麼她會回答得如此順啊，不過心裡還是暖暖的，不自覺放輕語調，不再那麼一板一眼兇巴巴，「還有什麼需要交代的嗎？沒有的話，我就先回去了。」

「嗯，早點休息。」白秦朗將她送到樓梯口，目送她上樓。

蕭凱莉一步一步拾級而上，沒回頭，卻能感受到有道灼灼目光落在她背上，巨大的疑惑也落在了她心口上。

白秦朗，究竟是好人或壞人？天使或魔鬼？

向來理智清明的她，發現自己竟分辨不出來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