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魔鬼中的天使》第四章 酒後意外(3)

《魔鬼中的天使》第四章 酒後意外(3)

這天，聖德學園十分不平靜。

蕭凱莉兩隻眼睛牢牢盯著白依依，完全不敢移開視線，白依依也還算配合，今日沒再亂跑，都乖乖待在教室。

反而是林惠湘，由於前一日得罪了她，蕭凱莉已經有了再度被找碴的心理準備，本以為她會故意來耀武揚威一下，沒想到她整個人氣嘟嘟的，卻沒有進一步的舉動，像是被下不許找白依依麻煩的禁令，連靠近一步都沒有。

最奇怪的是，今天顏曉曉缺席了。

「喂，程知昊同學，顏曉曉呢？」下課時間，蕭凱莉湊近窗邊，找了她昨天物色到的線人問事。

「妳非得什麼事都問我嗎？」程知昊頭連抬都沒抬，聲音冷得像從冰箱冷凍庫裡飄出來似的。

「因為你總能給我最準確的情報。」

「我為什麼要幫妳？」

「你為什麼不幫我？」

「嘖。」程知昊推了一下眼鏡，被她煩得受不了，想想自己也沒損失，只想快點擺脫這個奇怪的女人，草率回道：「她最近經常請病假，但是今天的出席表沒有請假紀錄，到底怎麼了我不知道。」

「常請病假？她有什麼病？」昨天看她霸凌依依時，還活跳跳的，看不出有生病。

「我怎麼知道，妳不會去問老師嗎？」這下程知昊是真不理她了，重新戴上airpod，認真盯著書本看。

蕭凱莉碰了一鼻子灰，悻悻然移到走廊另一側靠窗處，嘴裡唸著：「真是，我要能問老師，幹嘛還要縮在走廊窗邊，問你這老用鼻孔瞪人的屁孩？」

昨天找回白依依之後，為了了解她在學校的狀況，就曾經殺去辦公室問過了，結果那些聖德的老師們說話根本經過專業訓練，像她這種非家長非監護人，想要問出有關白依依的一點什麼訊息就啥都不說了，何況現在想知道的是其他學生的私事。

話說，她也不是真關心顏曉曉為什麼常請病假，只是昨天白依依獨自跑到聖德樓頂樓，才剛被被堵在廁所裡霸凌，今天顏曉曉就缺席，這三件事情連著發生，多年辦案經驗累積起來的敏銳告訴她，這幾件事不是偶然發生，之間肯定有所關聯，然後她就隱隱約約有了不祥的預感，不弄清楚不舒服。

果然，中午過後第一堂下課鐘響，蕭凱莉聽到班長宣布班導要林惠湘和白依依到辦公室找她，林惠湘立刻回頭看了白依依一眼，起身離開教室時，眸色有些慌又有些怒，而白依依則依然垂首在她整天揣著的那個本子上，不停地寫著東西，完全沒有要移動的意思。

「白依依，發生什麼事？為什麼班導要找妳？」

白依依恍若未聞，筆尖畫過紙張的刷刷聲不綴。

「喂，我在問妳話。」真受不了這些有錢人家的屁孩，小小年紀就這麼拿喬，說什麼都充耳不聞，一點禮貌都沒有。

蕭凱莉看不過去，單掌壓住她的本子，白依依因而筆尖斜走，往桌上畫了好大一筆。

她氣得丟筆，抬起頭朝她怒吼：「為什麼妳每次都要打斷我！」

「妳一直寫本子到底是在寫什麼東西？妳班導找妳是為什麼？和顏曉曉有關係嗎？她人呢？」

「我在找顏曉曉，她失蹤了。」白依依的回答讓人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。

「蛤？」蕭凱莉還想問，白依依已經被班長催促著前往導師辦公室，她收起那個小本子，放進春裝薄外套的口袋裡，蕭凱莉本想趁她離開偷看兩眼也沒門，自然也就跟著一塊去了。

白依依進到教師辦公室後，門就當著她的面闔上落鎖，蕭凱莉只好想盡辦法偷聽，她趴在門板、窗邊努力拉長耳朵，聽到的卻不是從辦公室裡傳出來的訊息，而是一個男人低沉的嗓音，就在走廊這一端，還有點熟悉。

「妳在做什麼？」

「咦？」蕭凱莉側首，見到的卻是白秦朗。

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！蕭凱莉忽而就心慌意亂了。

他什麼時候來的，剛剛她像壁虎趴在門板上的樣子肯定很蠢，不會被他看到吧⋯⋯然後又不小心想到了昨晚⋯⋯啊，好想死！

「蕭凱莉，幾天不見，怎麼竊聽的手法整個拙劣不少。」跟著是項隼那機車鬼的嘲諷。

「凱莉學姊。」然後總算有個正常的招呼出現，是重案組的俞孟波。

等等！

重案組？難道這個學校發生了什麼事嗎？

「秦朗哥，你來啦？」辦公室的門倏然開啟，從裡頭走來一個年輕貌美的女生，應該也是這個學校的老師，但她對白秦朗的稱呼卻是「秦朗哥」，聲音甜膩嬌軟，蕭凱莉當場差點就把中午吃的麵條給全數吐出來。

「羽彤，依依還好嗎？」

「她們班導師在問顏曉曉的狀況，我陪著她在裡頭，你要不，先進來吧。」那個叫羽彤的女人上前，親暱地挽著白秦朗的手臂，引導他往辦公室去。

不過白秦朗很快不著痕跡地掠過，反手拉過蕭凱莉，說：「羽彤，這是我請刑偵局長幫忙，派來保護依依的蕭凱莉警官，我希望她能一起進去。」接著又轉頭向她介紹：「這是章羽彤老師，負責輔導依依的特教師，也是依依的家庭教師，每個禮拜有兩個晚上都會到家裡幫依依上課，未來妳們會有很多機會見面。」

這位章老師長得很美，大概是戴上變色片的關係，她的眼瞳透著隱隱的灰藍，夢幻而迷濛，與其說是老師，她反倒覺得比較像日雜裡走出來的模特兒，一頭染成亞麻棕的長髮髮梢微卷，五官精巧配上細緻妝容與時尚打扮，那真是能讓男人趨之若鶩、女人望塵莫及，不過章羽彤外表清純無害，看著白秦朗的眼神，說不上來為什麼，卻讓蕭凱莉覺得很不爽。

「蕭警官妳好。」章羽彤漾開甜美的笑靨，主動伸出白皙細嫩的小手和她打招呼，社會化十足。

「嗯。」那蕭凱莉就社會化很不足，她直覺這女人很做作，不大想跟她有太多交集，冷冷淡淡地哼了聲，連手都沒伸過去跟人家握上一下。

「蕭凱莉，妳這沒禮貌的個性真的很不討喜。」項隼晃到蕭凱莉身邊說著風涼話，原本冷然的面色此時眼角眉梢都帶著笑。

「不要以為你現在是副大我就不敢揍你。」蕭凱莉昂首狠瞪他，壓低聲音咬牙切齒警告。

「請跟我來。」章羽彤熱臉貼到冷屁股，很有風度地將停在半空中的手順勢往右一擺，便帶著大家進入教師辦公室。

一路穿過辦公區，最底端有個漂亮的鄉村風木門，推開之後的空間根本咖啡館，氣氛與擺設都非常浪漫，此時白依依和林惠湘就和班導師面對面，坐在窗邊一處沙發上，導師旁還有一個穿著打扮很樸素的中年婦女，垂著肩，低頭不語。

「王老師，白先生來了，這是刑偵局的項副大和俞警官，我之前有跟妳提過，這位是蕭警官，妳應該見過。」章羽彤走上前告知。

「你們好，麻煩白先生和各位警官跑一趟了，這位是曉曉的媽媽。」那個王老師是個約莫五十來歲的優雅女性，她穿著得體的米灰色窄裙套裝，見到白秦朗便禮貌而拘謹地起身道好，並請眾人入座，同時介紹身邊那名中年婦女。

原來是顏曉曉的媽媽。

但她的穿著打扮非常普通，一點也不像有錢人家的貴婦，這個觀察點讓蕭凱莉有些疑惑。

「白先生，我先跟您說明一下。因為今天顏曉曉突然缺席，第一堂課後我就聯絡曉曉的媽媽，說是有出門上學，保全組調閱了校門口的CCTV，也確實有拍到她進校門的畫面，所以應該是在學校裡失蹤的，只是我們校區太大，到現在保全組都還在尋找。惠湘和曉曉最要好，而我聽說依依前段時間和曉曉起過衝突，所以我才連依依一起找來問。」王老師說道。

「我沒有和她起衝突。」白依依低著頭，臉色沉凝地否認。

「明明就有，曉曉跟我說，妳經常去找她麻煩。」林惠湘出聲反駁。

「我沒有。」她依然一口否認，就不停重複這三個字。

「在頂樓！」林惠湘怒瞪白依依。

「依依，到底怎麼回事，妳儘管說，我罩妳。」蕭凱莉走上前，硬是擠在白依依和林惠湘之間坐下，豪氣干雲地攬過她，順道側臉瞟了林惠湘一眼，示意白依依是有靠山的，警告她別想亂來。

「很擠欸，大屁股。」林惠湘哼了聲，一臉嫌棄。

「我只是看到她和一個男生不知道在做什麼，她發現我時卻罵我怪胎，後來林惠湘就經常帶著她來找我麻煩。」白依依垂頭盯自己的鞋面，像是喃喃自語地說。

「白依依妳亂講！」林惠湘激動大叫，聲音剛好在蕭凱莉耳邊爆破，她掏掏耳朵，覺得自己差點就要聾了。

「依依，不能亂說。」白秦朗也順著林惠湘的話，壓低眉頭訓斥白依依。

「我沒有！」

「秦朗哥，依依是不會說謊的。」章羽彤坐在白依依身邊，溫柔地替她說話。

「妳走開，我不需要妳幫我！」結果白依依不領情，讓章羽彤有些難堪。

「我想聽聽警方的意見。」白秦朗提議，面容凝肅。

「這是重案組的俞孟波，我等一下會讓他隨保全組去了解情況。」項隼先介紹俞孟波，接著道：「這樣聽起來，顏曉曉的案子並不尋常，依警方的立場，我建議貴校正式報案，我們會先依失蹤人口處理，啟動協尋程序，並且我希望各位能做好心理準備。」

「我們曉曉怎麼會失蹤呢⋯⋯」顏曉曉的媽媽忍不住哭了起來。

「副座說得沒錯，現在最要緊的是把顏曉曉給找出來。」蕭凱莉接腔。

「她在後山。」白依依突然說。

「妳怎麼知道？」俞孟波一直在一旁靜靜觀察，忽而出聲詢問。

「我感應到的。」白依依的話更讓人難以理解了。

三小啊，又在說一些讓人聽不懂的話了。

蕭凱莉忍不住翻白眼，想到她曾經說過自己在本子裡拚命寫東西，是在「書寫感應」，就覺得這孩子的病症實在有點嚴重，是不是應該要換個特教師，感覺章羽彤就很不靠譜，只是在垂涎人家daddy的美色吧。

想到這裡，蕭凱莉卻被自己的想法給嚇到。

奇怪！她管人家垂不垂涎白秦朗美色，干她屁事！趕忙把注意力拉回來眼前，顏曉曉的媽媽哭著說了一句挺關鍵的話，解了她剛剛的疑惑。

「我不該讓我們家曉曉來讀聖德的，若非完全獎學金，我們家根本讀不起這樣的學校，可我非要讓她來，才會害她被欺負，落得這個下場。」原來顏曉曉是這個貴族學園裡的平民，入學管道來自例外招考，是拿完全獎學金就讀的。

據說聖德學園兩年前出現了一名神秘的幕後金主，為了讓優秀的平凡學生有機會就讀聖德大學，要求高中部每個年級必須設有一個完全獎學金的入學名額，顏曉曉就是當年新制上路後的第一個受惠者。

然而，因為同學們都是啣著金湯匙出身的富家子弟，對於顏曉曉這樣的學生，總會有「非我族類」之感，因此很容易成為被霸凌的對象，顏曉曉於是攀上了林惠湘，至少有個朋友能罩他，但現在看起來，感覺是所託非人了。

「顏媽媽，妳別這麼說，是學校沒有照顧好曉曉，完全獎學金的立意就是要提供給負擔不起學費的優秀學生就讀的，我們聖德需要這樣學生來帶動良好的學習風氣，妳沒有錯。」王老師很明顯地打著官腔，這些話讓蕭凱莉十分嗤之以鼻。

少來了，學校連白依依這種有個超威養父的富家女，她被霸凌都能視而不見，更何況是顏曉曉？

不過她不是當事人，也沒啥說話權，只是覺得這個表面光鮮亮麗的貴族學園，實際上很有問題。

這件事，就在一群人煞有其事地討論之後，暫時畫下休止符，當天下午俞孟波和保全組了解監視系統及概況後，心裡就有了個底，學校也在建議之下正式向警方報案，啟動了協尋程序。

聖德學園佔地寬廣，依東西南北分做幼兒部、中學部、大學部、研究部等四個校區，還有一大片後山林，找起來著實不容易，警方先是調閱監視畫面，並無異狀，便派了很多警員入校，大動作地毯式搜尋了一天一夜，竟毫無所獲。直到俞孟波猛地閃現白依依當日的話語，決定往後山找去，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，果真如白依依所說，在後山密林深處找到了顏曉曉，可她已經成為一具冰冷的屍體。